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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5:55 作者: 蟹總
馬小也心虛的很,手心裡全是汗,直視她那雙眼睛的時候,下意識點了下頭。
久路說:「從初三到現在,我記得你說過,希望我們能陪伴彼此,更長久一些。」
兩人站在冷風瑟瑟的胡同口,對視幾秒,馬小也跨上自行車:「上來吧,送你回家。」
一路無話。
馬小也把她送到老人院門口,車把轉了個方向,腳掌穩穩踩在地面上。
李久路說:「那……明天見。」
「等等。」一股衝動湧上來,馬小也打算把事情說清楚。
這時候,老人院的大門從裡面拉開,周克一身休閒裝束,插兜走出來。
門外的兩人本能退開一步,彼此之間保持得體距離。
周克明顯愣了下,隨後笑著:「你們放學了?」
久路點頭,也客氣的說:「周叔叔,這麼晚還出去。」
「去辦點事兒。」
馬小也看一眼李久路,又去看周克:「叔叔好。」
周克點點頭,沖久路:「快進去吧,時間不早了。也讓你同學早點回家。」
交代幾句,周克離開。
他身影消失在轉角,久路緩緩收回視線:「你剛才想說什麼?」
馬小也也跟她望著同一個方向,兩車輪無意識前後滑動:「也沒什麼事兒,就告訴你早點睡。」
晚一些時候,久路洗完澡出來。
回想這些天馬小也的變化,心中有了算計。
擦頭髮的動作緩下來,坐床邊安靜一會兒,久路打定主意,從抽屜里翻出記錄同學電話的小本子。
電話接通那刻,梁旭很興奮:「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李久路,你可從來沒給我打過電話。」
久路直接問:「上次你說……你有朋友會刺青,等考完試能帶我去一趟嗎?」
梁旭滿口答應,問東問西。
久路隨便敷衍了兩句,求人辦事,也不好說完直接撂電話。
通話結束時,已經十分鐘以後。
頭髮半干,久路拿來吹風機,嗡嗡電流聲中,隱約聽見幾聲脆響。
她關掉開關,又仔細聽,的確有石子兒輕輕打在窗戶上,似乎還有人低聲呼喚她名字。
李久路幾乎瞬間聽出是誰。
清掉窗台的東西,她推開窗,昏暗的視線下,果然看到馳見站在那裡。
第9章
李久路下意識看一眼掛鍾,時間不早。
下面叫:「李久路」。聲音刻意壓低很多。
久路探出頭:「有事嗎?」
「你下來。」
「我要睡覺了。」
「就說幾句話。」馳見轉動幾下脖子,「兩三分鐘的事兒。」
李久路想了幾秒,關窗,往身上套了一件厚大衣。
樓下全黑,主臥的房門關著,裡面半點動靜都沒有。
她沒開燈,輕手輕腳開門出去。
馳見站在不遠處的槐樹下,抱著手臂,斜靠著。
李久路本來就心虛,裹緊大衣,弓腰,悄聲跑過去。
馳見:「做賊呢?」這次是比平常略大的語調,句尾一貫上揚。
她愣了下,本能回頭往後看,怕他這一嗓子驚動江曼和周克。
馳見看著她,閒閒的笑:「怕什麼?你媽還在三樓辦公,周校長出去沒回來呢。」
李久路抬眼,果然見老宅三樓的燈還亮著。她腰板挺直了:「你怎麼比我還清楚?」
馳見輕哼了聲,站直身,走過來。
「你還不回去?快十點了。」久路說。
自打江曼和那些護工以為他是她同學,這仿佛成為特權,亮出那張臉,比有通行證都管用,進出老人院的時間也比別人自由些。
知道他們要上晚自習,一般不太晚,都會讓他進來。
但今天離開時間的確太晚了。
馳見走到她對面,高高的個子,遮住遠處那盞照明燈。
「剛哄外婆睡著。」
李久路又走神,腦中不由想像,他這種油腔滑調的男生,哄著一位老太太睡覺時是什麼樣子。
馳見:「想什麼呢?」
「……你外婆又糊塗了?」
「嗯。」馳見沖天上噓一口氣,香菸含在嘴角,能看出來,他心情不是很好。
久路腳尖蹭了蹭地面,聽他問:「跟我待一會兒?」
她其實不太想。兩人站在老宅和居住的房子中間,待會兒江曼下來剛好能看見,雖是「同學」,但男女有別,她不想惹麻煩,更不想聽江曼講那些大道理。
還在猶豫,馳見已經先一步往後院走。
這所宅子其實很大,占地面積足有兩千平方米,主宅占去一半,前院寬敞,宅子後面還有個內院,四周是一些廢棄的雜物房,也是人字形脊頂,只是高低不同,顯得錯落有致。
空置很久不用,此時一盞照明燈都沒有,窗口黑魆魆,看久了會覺得有些陰森恐怖。
李久路一直都覺得,這所老房子更適合做西方吸血鬼的城堡,尤其在晚上。
她收回視線,適時阻止自己的想像,鬼使神差跟上他腳步。
後院當中設置一些運動器材,久路手肘撐著單槓,抬頭望了望天,今天無月,烏雲遮住所有的星。不多時,「嚓」一聲輕響,眼角一道火光,她側頭看過去,是馳見點著了香菸。
他久久不出聲,久路只好先開口。
「其實我不懂,你為什麼把你外婆送來老人院呢?」
他懶懶的靠在另一邊,看她一眼:「這是我能力之內,現在能給她最好的生活。」
「為什麼不帶她回家?」
「我借住別人那兒,不方便。」
久路說:「可以去外面租房子住。」
馳見低頭吸了口煙:「外婆這種病,需要時刻有人照顧,我白天工作,晚上回去更沒點兒,這麼辦顯然行不通。」
久路抿一下嘴,認同的點了點頭。
「我也不懂,你好像總想往外攆生意?」馳見歪著頭:「跟錢有仇?」
久路說:「我只是覺得這裡缺少家庭溫暖。」
馳見冷笑一聲,語調帶著微微嘲諷跟憤懣:「有家又怎樣?」
李久路覺得,她今晚適合做個聆聽者,於是並沒吭聲。
忽然間,起了夜風,帶著殘葉張牙舞爪在天空中飛舞。
馳見把最後幾口煙抽完:「我家在榆村,出生沒多久父母就出了意外,所以對他們沒印象。我是我外婆帶大的,一直到十四歲。」他頓了下,「後來我離家,外婆跟著舅舅舅媽過,剛開始她身體好還能幹農活,前年從地里回來找不到家,去醫院一查才知道得了老年痴呆。人不中用,多張嘴吃飯不說,還需要別人照顧。這次回去,村里鄰居反映,舅媽經常朝她大聲喊叫,有一次還動了手。」
久路:「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