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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3:53 作者: 城下煙
    不不不,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說不定這是輛無人駕駛智能車呢。

    直到車子逼到他跟前兒停下,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穿著和雨帘子差不多顏色,灰不溜秋大帽子衛衣,又壓了頂黑色棒球帽的女孩兒,他才明白——哦,原來是駕駛員,太特麼矮了。

    ……

    「力氣可以嗎?」見紀放肩頸的肌肉又開始發僵,舒念以為他又不吃痛了,手上放輕了力道,跟撓痒痒似的輕輕捏了捏,問,「疼?要不我再輕一點?」

    回憶了半截兒就被拉回現實的紀放:「……」

    女孩子柔軟的指腹貼著頸側的皮膚掠過,還輕聲氣音似的問他:疼不疼,要不要輕點。

    你說疼不疼??要不是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什麼脾氣,紀放真要覺得這人絕壁是在撩撥自己了。

    「你話為什麼那麼多?」紀放抬睫看她,神色還極其正經,然後瞧著挺不開心地偏了偏身,把肩膀從她手上解救出來,襯衣粗暴地一扯,蓋住自己的肩,說,「別按了,就這麼著吧。」

    語氣里滿是「就讓我自生自滅吧別他媽管我」的氣憤。

    爪子懸在半空頓住,舒念:「……?」這到底是,又怎麼了?她剛那力氣,還特意放輕了呀。而且紀放前半句話,是不是搞反了?

    「行了行了,你上去畫畫吧。」紀放維持著偏身坐在沙發上的姿勢沒動,有些不自然地嫌棄道,「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舒念眨眨眼,懸浮的爪子放下,但也沒貼著腿側放,造型有點奇怪地懸空了一點在身體兩側,然後說,「哦。」

    說完就走出紀放臥室,還貼心地替他闔上了房門。反正人家不想看見她嘛,乾脆幫他把聲音也隔絕一下。免得她在樓上窸窸窣窣的動靜妨礙到人家。

    紀放見這人走了還不算,還要把房門關起來,就很氣。小姑娘到底是有多不待見他?

    鬱郁悶悶地輕嗤了一聲,隨手抓過一隻沙發上的靠枕,往身上某個不可說的方向一摁。

    紀放簡直想飈個髒字。這是單純的疼的問題嗎?這他媽是更嚴重的問題!!

    -

    舒念出了紀放臥室,沿著走廊往電梯走的時候,抬手攤開掌心,認認真真研究了一下。

    這手指頭跟中了什麼五毒教獨門奇藥似的,熱得不行。所以這手……她還能要嗎?

    重新回了三樓畫室,舒念也不敢摸魚。之前畫福利番費了挺多時間和功夫,雖然紀放沒催過,但這活,是協議結婚的附加條件,她怎麼著也得盡職盡責搞完才行。

    況且,重新拿起繪板之後,手指頭好像沒那麼熱了。又能要了。

    江城多雨,冬季也不例外。舒念沉浸在工作里,回神的時候,沒拉上窗簾的落地玻璃窗上,零零散散地濺了些細碎狹長的雨點子。

    放下手裡的活兒,舒念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眼外面。

    半島的房子間距遠,就算站在三樓,也只能瞧見遠處鄰居家還亮著小燈。夜空里垂落的水珠子,在路燈那一小圈光暈下瞧著雜亂無章,撲撲簌簌砸到路牙子邊的小灌木上頭。

    舒念有些怔愣,看著窗戶外面漸大的雨點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有些沒心思再畫下去,草草收拾了一下,回了自己房間。

    -

    舒念走後,紀放一個人在房裡緩了好一會兒。身心都需要緩一緩的那種。然後才去隔壁書房幹活掙「零花錢」。直到盯電腦屏幕盯得,眼前起了點飛蚊的效果,才回房洗澡。

    洗完澡躺到床上,倒是又有些清醒得睡不著。

    小姑娘整個人,都跟籠著層霧似的。對她的每一件事兒,紀放都很好奇。可又知道即使自己問了,人家也大抵不願意和他說。

    就好比剛結婚那會兒,問她為什麼出門老喜歡壓著帽子,小姑娘寧願杵那兒不吃,也不願意和他說話。

    紀放有好多想問的。比如,那張親媽發在家庭群里給他看過的,小姑娘幼兒園時候的照片,真的是她嗎?為什麼一個人的眼神狀態,長大之後能變這麼多。

    又比如,那天暴雨,她怎麼會出現在離江城幾千公里外的地方?瞧著拎個扳手都能被拖垮的小身板,什麼時候學的車,還開得這麼溜?

    還比如,為什麼除了桑檸,小姑娘都沒有別的朋友。按理說,桑檸能對舒念那麼好,那小姑娘也不該是交不到朋友的性子吧。

    再比如——小姑娘那麼可愛,上學那會兒是不是好多人追?那她,有過喜歡的人嗎?

    「……」越想越精神,紀放兩個眼睛,在黑布隆冬的臥室里,亮成小銅鈴。

    目明通常附送耳清,窗戶外面撲簌簌的雨點子,紀放自然也聽到了。

    公曆12月的天氣,今天白天,倒是熱得有些不正常。大抵是冷空氣要來了吧。怪不得今夜的這場雨,不像往日裡江城絲絲密密跟扯成線團似的冬雨,倒是來得猛烈。

    只是這越落越猛的雨點子,嘭嘭嘭的聲響,跟貼著耳朵砸似的,也著實忒誇張了一些。

    聽著外頭的動靜,反正睡不著,紀放乾脆坐起來,擰開了床頭小燈。

    用他高中地理還沒忘記的那一點點常識,預判了一下,冷熱空氣交替,莫不是要打冬雷?

    果不其然,窗外白晝似的亮了一瞬,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雷。

    紀放愣了愣,掀開被子,坐到床沿兒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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