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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3:53 作者: 城下煙
    紀放說完,也沒再給舒念開口的機會,捉著那截纖細的腳踝,替她套上鞋。瓷白暈了暖光,色如脂玉。紀放偏了視線起身,狀似隨口問了句,「怎麼連襪子都不穿?」

    那一小截腳踝,涼得跟夏天特意站到冷氣下面吹過一樣。才十一月初的天氣,也不至於這麼冷吧。

    舒念沒說話,重新套上居家鞋的腳踩住吧檯凳的橫槓,稍稍轉身,避開直面紀放,悄悄抬手,捏了捏耳朵。她總不能說,我以為你回來還早,以為喝完就能上去,就隨便套了身睡衣,沒穿得那么正式真是對不起你了吧。

    紀放見她不說話,也沒再強求答案。同一屋檐下住了一個多月,也知道這人的脾氣了。小姑娘不想回答你的,你就是氣到自傷肺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只伸手摸了摸她的玻璃杯,說:「趕緊喝吧,都要涼了。」

    「嗯。」舒念應聲,端起杯子一口氣幹掉。

    然後撐著吧檯和凳子,準備下來。紀放見狀,又伸手扶了她一把。蹭著她毛絨絨的外套袖子。軟軟絨絨,還軟乎乎的。帶著點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清新甜香。

    「你……」紀放咽了一口,托著她袖子的手沒鬆開,反而鬼使神差地抬了右手,伸出食指,點住她眉心。

    「……?」舒念被他弄得怔愣。順著他的力道微微仰起臉看他。

    紀放垂著眼睫背著光,眼裡也看不出情緒。雖然平時瞧著不太著調,倒是很愛乾淨,身上的味道一直清爽。就算是之前沾了點菸草味的那回,舒念也沒覺得難聞。現在人就在身前,舒念聞見他身上淺淡的酒氣。混著點橘子香果味的那種,有點饞人。

    紀放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點在她眉心的指尖,也就只剩了柔軟溫熱的指腹。指尖的溫度還有些高,像是,想在她眉心燙個戳。

    看著小姑娘眼裡的茫然和一瞬的軟乎,「你」了半天,紀放終於說:「你怎麼穿得跟個熊似的?」

    舒念:「……」這人管得真的好寬啊。

    紀放偏了視線鬆手,那點溫熱的觸感也挪開她的額頭。舒念也沒和他計較,踏出廚房,見他還站著不動,指指電梯的方向問:「你不休息?」

    「你先上去吧。」紀放抄兜倚著吧檯沒動,懶聲道。

    「哦,」以為紀放喝酒又喝餓了,舒念指指自己的鐵罐子,語氣四平八穩地好心道,「別客氣。」

    紀放被她的樣子逗得沒忍住,偏頭輕笑了一聲,然後轉頭戲謔道:「知道了,不跟你搶,上去吧。」

    舒念挑挑眉,沒再多話,轉身上樓。

    看著小姑娘真跟個北極小白熊似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又聽見電梯往三樓運行,然後停住。直到清淺的腳步聲消失在關門聲之後,紀放才稍稍鼓了鼓側頰,輕舒了一口氣。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裹得這麼嚴嚴實實一小姑娘,素著張臉,頭髮還亂蓬蓬地翹在身後毛絨居家服的帽子上,剛剛都能讓他覺得那會兒不找點話說點什麼,這屋子裡就有點熱得讓人待不下去。

    垂在身側的左手,就算不使力握成拳,無名指上那個戒圈,也存在感十足。

    客廳里重歸靜謐,聽著吊燈里微弱的電流聲,紀放覺得,他要麼就是今晚酒喝多了。

    要麼就是,做人太久了。

    -

    一夜無眠,舒念睡得踏踏實實,第二天一早起來,胃口像睡眠一樣好。

    果然腦力勞動挺費神的,昨晚為了那個福利番,著實耗費了她不少修為。

    就是餐桌對面的紀放,臉色看上去有點差。

    大概是出於對自己那個黑化崽崽的愧疚,舒念難得塞著早飯關心他道:「昨天沒睡好?」

    舒念不說話還好,小姑娘這句話一問,又被紀放腦補成一臉「我睡得可舒服了你羨慕嗎」的小表情看著他,紀少爺本來就不太陽光的臉色,瞬間更黑了。

    「食不言,寢不語,」紀放碾著牙說,「吃你的吧。」

    舒念:「……?」

    小姑娘眨眨眼,低頭,決定還是把嘴巴獻給這一桌豐盛美味的早飯。

    紀放也想好好和她心平氣和地聊聊啊,可是紀放也很無奈啊。他總不能說,是啊我昨晚沒睡好,不僅沒睡好,我還做了不少成年人該做的夢,導致他跟個十幾歲的毛頭小伙子似的,半夜起來洗個澡還得順帶換了貼身衣物吧?

    他不要面子的?

    紀放其實今天下午也要去T大,本來想著和舒念說一聲,可是直到臨出門前,她別說和自己說話了,連個眼神都沒再給自己。

    「罪魁禍首」都這麼囂張,那他還說個毛線。

    於是出門,紀放自己開著車先走了,司機載著舒念,分道揚鑣。

    平時沒應酬不喝酒,或者不是正式場合需要正裝出席的時候,紀放都喜歡自己開車。而舒念住到半島之後,本來還是要求按她原先的習慣去學校,紀放卻拿趙鐸出來壓她,說是外公說了,太遠的地方不行,得有人接送。

    舒念一腦袋問號,也不知道就比御瀾花園多出一站路的距離怎麼就成太遠了。最後兩人僵持不下,協商著各退了一步,挑一輛家裡最低調,淹沒在人群里最不容易被人多瞧一眼的車送她去學校。還得和滴滴司機似的,即停即走,仿佛真的只是叫了輛車。

    -

    離校門不遠,舒念下車。十一月的江城,對她來說已經快入冬了。要不是這個天氣戴圍巾稍微有點誇張,她一定扯一條圍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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