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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30:46 作者: 鯨藍舊事
    正好半個月前,周啟義那個小舅子犯事被抓的消息傳了回來,魏也又在周啟義和陳美玲那邊燒了把火。

    他把陳光宗之前簽的,一直沒有拿出來的抵押房產的借條甩到陳家老兩口面前,逼得他們把房子讓出來抵債後,又引導著他們住到了周家。

    能養出陳光宗這樣的兒子,陳家老兩口心都偏到胳肢窩裡去了,在周家住著不說,還成天鬧著周啟義,讓他去求有出息的周啟仁,想辦法把陳光宗給撈出來。

    現在周家是半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幾乎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而且最讓周啟義嘔血的事,田大龍他們一接收養豬場,就弄得風生水起,之前被陳光宗偷走低價賣掉的設備,又叫田大龍他們買了回來,看著那些熟悉的東西,周啟義氣得差點升天。

    他懷疑過這是不是田大龍他們設的局,還想找田大龍鬧,但田大龍可不是吃素的,他那一幫子兄弟越來越多了,都是這一年間從裡頭出來投奔他來的。

    何況這些設備的來處,也光明正大,田大龍就是在別人手裡買的,周啟義就是鬧到賣家那裡,鬧到公安局去也沒辦法,何況他還不敢鬧。

    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周啟義日子過不好,又有田大龍盯著,魏也總算是能放下這邊的事,去深市了。

    這次跟著他們一起去的,還有楊大舅一家。

    年初楊大舅送走了久病不治的岳母,家裡除了幾畝薄田也沒有什麼好牽掛的。

    本來楊大舅是想留妻子女兒在老家,他在外頭打工,但魏也說,最近幾年可能都不會回來,建議他把妻兒都帶上,楊大舅考慮再三後,決定還是帶著老婆孩子走。

    留在家裡他也確實不放心,不如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孩子念書的事,魏也讓他不要操心,他會替他解決。

    魏也的身份,楊大舅是知道一點的,所以魏也對他這麼照顧,他也沒有多想,只是心裡總是覺得遺憾,如果黎夏他們姐弟妹三個還在就好了。

    第186章

    說起黎夏他們姐弟妹,楊大舅心情就特別不好,覺得特別對不住自己的妹夫,如果當初他能多看顧一下孩子,多管一管老屋那邊就好了。

    「望田啊,你不是要去深市嗎,你的屋子和地,不如爹給你管著吧。」楊老漢一早就找上楊望田的家門。

    要拖家帶口地去深市,家裡好多東西要處理,楊大舅媽最近就一直在忙這些,地里的蔬菜趕緊摘了曬成乾菜,到時候好帶過去,外頭什麼都要錢,多帶點菜也能省一點。

    家裡養的豬和雞,現在還不到殺的時候,只能都忍痛賣掉。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有人問,這也沒什麼好瞞著的,現在村里都知道楊望田一家要跟著包工頭去深市了,羨慕的有,不看好的也有。

    楊老漢在田裡做事,聽到別人說了幾句,立馬就找上門來了。

    現在楊老漢和黃四珍的日子可不好過,老兩口帶著成日借酒消愁的楊望材,一個月連肉都吃不上一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家裡的地,現在都是楊老漢一個人種,楊望材是指望不上的,他一個月里能有個兩天清醒的日子,就阿彌陀佛了。

    就那幾畝地,一年除去交公糧交稅,能落到手裡的,連楊望材的酒錢都不夠,楊老漢這才想著,再多種幾畝田,好存一點養老錢。

    楊望田和妻子對視一眼,都微微沖對方搖了搖頭,夫妻倆都明白,把田地交給楊老漢,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這話雖然說得不好聽,卻是事實。

    「……爹,家裡的地已經給三叔公家的望森種,屋子您要了也沒用,鎮上有個醫生想在咱們村開藥店,我把屋子也租出去了。」這話楊大舅媽不好說,只能楊望田自己來講。

    楊老漢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怎麼……怎麼那麼快,不是這兩天你們才說要走的?屋子我不要了,你地給我種,我每年給你糧食都行。」

    屋子是黃四珍想借過來,把家裡的新房騰給楊望材結婚用,到時候他們老兩口搬到楊望田這裡來住。

    現在房子租出去了,也確實沒臉再要楊望田給人家退租,所以楊老漢退了一步,想著能把田給他種就好。

    然而向來老實孝順的楊望田卻搖了搖頭,「地已經給望森了,他今天估計早就去地里收拾去了。」

    「地里還有糧食呢!」楊老漢震驚,現在離雙搶也沒多久了,現成的馬上可以入糧倉的糧食,難道就給楊望森家裡了?

    楊大舅媽聽不下去了,她倒也不會跟公爹嗆聲,但現在也沒法說出多好聽的話來,「望森哥那邊給了錢的,今年的糧食他買了下來,以後每一年除了我們一家人的口糧,還再給我們五百塊錢。」

    這話說出來,楊老漢也沒什麼臉說話了,他坐在那裡沉默著,自己卷的捲菸被手指夾著,沉默地撐在了膝蓋上。

    楊望田和妻子陪坐著,一時也無話可講。

    煙氣熏得人眼睛疼,很快就燃得靠近指頭,楊老漢哆嗦著抬手,猛吸了一口,手指往上移了些,又撐到膝蓋上。

    不撐著,他怕自己會垮下去。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楊老漢蹣跚起身,楊望田忙起身,楊老漢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送,然後背著手,腳步沉重又遲緩地往外走。

    看著他被壓彎的脊樑,楊望田嘆了口氣,但也只是看著,目送他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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