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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26:57 作者: 璟梧
    兩人安靜地吃飯,筷子與盤碗碰撞發出輕微脆響,溫檸低著頭,餘光都不曾往前多瞥一寸,突然,碗裡多了一個糯米珍珠丸子。

    「沒事的,」顧遲溪低沉的嗓音寬慰她,「就算她能看出什麼,也不會說出去。」

    溫檸筷子一頓,抬起頭。

    顧遲溪垂著眼皮,並沒有看她,說完繼續淡定地吃飯。

    「可是私底下總有人會八卦的……」溫檸小聲說。

    餐桌上的氛圍似乎又沉重了幾分。

    顧遲溪咀嚼得更慢了,秀濃的睫毛在眼皮下微微顫抖。

    她沒有力氣安慰溫檸,這種殘酷的話題,每說一個字就如同在她心上捅一刀,傷口又深又寬,她疼得都沒辦法好好呼吸。只能克制,再克制自己,把注意力分給食物。

    .

    一下午,顧遲溪坐在客廳辦公,溫檸在房間打遊戲,同處一棟房子卻相隔千里,誰也沒打擾誰。

    冬至節氣就這樣過去了,過得像它的溫度一樣冷。

    晚餐吃得簡單,無論溫檸怎麼主動跟顧遲溪說話,這人都只淡淡地應聲,情緒像被籠罩在濃厚的塵霧裡,混沌不清,看不見摸不著。

    臥室里亮起了奶橘色的燈光。

    溫檸穿著睡衣坐在床上,一絲朦朧的光霧柔柔地灑了她滿身,她一邊刷帖子一邊注意時間。

    往常這會兒,顧遲溪都該進房間了,像小時候那般陪她鬧一會兒,然後睡覺。

    難道生氣了?

    床頭擺放著兩支一模一樣的口紅,溫檸坐不住,拿起其中一支跑下樓。

    客廳里空空蕩蕩,一片漆黑,樓梯邊小夜燈發出瀅亮的橘黃色微光。

    溫檸敲響了房門。

    敲了兩遍,門才開。一縷冷光漏出來,顧遲溪的身影出現在門後,純白的睡衣,長發披散,表情有些呆滯。

    「不上樓嗎?」溫檸問得理所當然。

    顧遲溪眼底似是驚喜,卻很快消逝了,她機械似的搖頭,「想一個人安靜。」

    「你……」溫檸噘了噘嘴,「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你都不問是生什麼氣就說沒有,裝得一點也不像。」溫檸眉毛一挑。

    以往被揭穿,顧遲溪總會一笑而過,或捏她鼻子,或揪她耳朵。但現在,顧遲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只落在她手上。

    那是一支黑色漆光外殼的口紅。

    溫檸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抬起手,「這是送給你的。」

    「謝謝。」

    顧遲溪接過口紅,緊緊地掐在手心裡,「我收下了,快回去睡覺吧。」

    「?」

    「你……」溫檸詫異地看著她。

    「嗯?」

    「你怎麼——」

    她主動送上門,這人居然趕她走?

    「我怎麼?」顧遲溪淡聲問。

    沒有笑容的時候,這張臉看起來冷漠又嚴肅,教人不敢接近。

    溫檸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怎麼不穿檸檬睡衣?」

    「不想穿。」

    「我喜歡看你穿那個。」

    「不想穿,」顧遲溪重複了一遍,聲音微冷,「我很累了,能讓我休息嗎?」

    溫檸愣住。

    顧遲溪正要關門,溫檸上前一步攔住她,「我在你這睡,要麼你跟我上去。」

    「我想一個人。」

    「我怕鬼……」溫檸開始心慌。

    顧遲溪皺眉,卻不為所動,咬咬牙,伸手將她推了出去,「嘭」一聲關上門,反鎖。

    幽暗的光線吞沒了溫檸,她望著緊閉的房門,呆愣許久,終於反應過來,心霎時沉入了谷底。

    「餵——」她抬手拍了拍門,大聲喊,「我錯了還不行嘛。」

    「開門!」

    「我有鑰匙!」

    溫檸慌亂不已,嘴上這麼說,卻沒有去拿鑰匙,等了一會兒,房門沒有要打開的跡象,她眼底倏地瀰漫起溫熱的水汽,「顧遲溪……」

    眼淚簌簌落下來。

    不理她是吧?

    趕她走?

    溫檸吸了吸鼻子,咬住嘴唇,一把抹掉了眼淚,轉身跑上樓。

    ——嘭!

    房門摔得整棟房子都仿佛震了一下。

    ……

    那聲響,重重地砸在顧遲溪心上。

    她翻身側躺,拉過被子蓋住腦袋,眼角滑落的淚打濕了枕頭,床上拱起的小山包一陣陣地抽搐起來。

    小時候,她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母親拿她當做換取財富的籌碼,父親眼中的她可有可無,沒有家庭身份,沒有尊嚴,頂著「小三的私生女」名頭,過著見不得光的生活。她無比渴望擁有自己的小家庭。

    可即使是結了婚,妻子是自己相伴多年最愛最信任的人,也還是要像偷.情一樣過日子。

    她不生氣,只是覺得心酸。溫檸沒有做錯,這是合約,是兩人領證前她答應過的條件,怪不得誰。先用手段的人是她。

    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吃。

    到時候,可以想見,離婚也是必然的結果。

    顧遲溪擦掉眼淚,拉開了床頭櫃抽屜,摸到結婚證,捂在懷裡,慢慢地闔上了眼皮。

    .

    一連幾天,溫檸沒理顧遲溪。

    顧遲溪每天早出晚歸,忙得很,後來便又住回了酒店,家裡只剩溫檸一人,漸漸,她心裡那股倔脾氣消了,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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