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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24:08 作者: 漫漫步歸
崔九叔點頭,又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喬苒看了他一眼,輕笑:「九叔人是還俗了,心卻還未還俗。」
一旁先時還憤憤不滿的平莊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一僵,如今九叔的兩聲「阿彌陀佛」讓他又一次想起了先時在寒山寺時每每提到正事,九叔總是一句「阿彌陀佛」搪塞過去。
「阿彌陀佛!」對著喬苒所言,崔九叔又喊了一聲佛號,坐實了她方才所言。
又來了,平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有些不是滋味。
他同九叔既是血親又相識這麼多年,卻還比不上只見過九叔幾面的喬大人了解九叔,想起來,還真是令人有些難過呢!
就在幾聲「阿彌陀佛」間,女孩子突然伸手撥開了鎖扣,而後就在眾人的注視中打開了盒子。
錦盒裡是一塊已然發黃的白色帕子,帕子上繡了一句詩:「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湊過來的封仵作只看了眼帕子上的詩便開口道:「對影成三人?這是喝大了吧!」
喬苒:「……」
平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便是不讀詩,詩仙李白總該知道吧!這是李白的《月下獨酌》很有名的,我都知道呢!」
原本以為自己的書讀的夠少了,不過也就是識字加略懂一二的水平,沒想到面前這位水平更不行,連李白的詩都不懂。
平莊說罷看了看喬苒又看了看自家九叔,見他二人並沒有開口的意思,想了想,便不準備放過這個在封仵作面前炫耀的機會,忙起身,支著拐杖開始念了起來。
「原詩是這樣的,你聽好了啊!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原本念詩的時候起身是為了敬意,論辯館的文人們背負雙手一邊踱步一邊念詩也是極有氣勢的。只是眼下的平莊實屬「身殘志堅」,吊著胳膊和和打著石膏的腿,支著拐杖一邊「嘭嘭」駐地的發出聲響,一邊念著詩,詩念的斷斷續續,拐杖駐地聲也是無比雜亂,此情此景,莫說氣勢了,反而莫名的詭異和滑稽。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最後一句落下,平莊站定,轉頭看向席上的三人,因著動作過大,一根拐杖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此時離他最近的喬苒見狀默默彎下身子撿起那根拐杖,遞給了他,而後道:「你坐下吧!看著人累心也累。」
平莊:「……」
在席上崔九的目光中,背完了一整首《月下獨酌》的平莊只得在還未受到任何誇讚的前提下坐了下來。
屁股才沾到椅子上便聽封仵作開口了:「這不還是喝大了?」
喬苒看了眼一旁有些憤憤的平莊道:「這確實是李白醉酒所作。」
封仵作這話雖說……呃……淺薄了點,可也是實情。
不過這發黃的白帕子上繡這句詩定然不是隨意為之的,而是有所目的的。
喬苒看著這帕子有些出神。
被封仵作落了面子的平莊目光也轉到了那張帕子上,他伸手拿起帕子正反看了看,又將帕子放到鼻間聞了聞,忽地猛地一擊掌,而後驚呼道:「這明明是白帕子,卻發黃了,難道也是線索?什麼地方能把白帕子變成黃色?興許是染缸……」
「這帕子當年到手時也是新的,只是經過這些年,時常被我和祖父拿出來摩挲鑽研,又不曾漿洗過,這才成了如今的樣子。」崔九叔打斷了平莊「現學現賣」的推理,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你有什麼想法稍後去同喬大人說便是了,不必在這裡說了,吃飯吧!」
這推理確實有些驚人,同周世林有的一拼。喬苒看了眼平莊,收了錦盒。
茶過三巡,飯吃的差不多了,喬苒拉了拉封仵作,同他一道起身向崔九叔辭行。
崔九叔點了點頭,眼見女孩子正要轉身,他卻突然出聲叫住了她:「喬大人。」
喬苒轉身看他。
日光照入窗內,崔九叔的臉色似乎有些複雜,只是不等喬苒細看,他便垂下眼瞼,沒有與她對視,而是聲音淡淡的說道:「我亦不希望邊關戰事再起,當年大楚境內陳善謀反,匈奴乘虛而入,所過之處,燒殺擄掠,死在匈奴刀下的亡魂不計其數,有無辜的百姓亦有以身殉職的兵將。清明將近,我會去城外陵園祭拜,喬大人若是得空,也可以去祭拜祭拜這些故去的兵將。」
喬苒聽的心下一跳,腦海中似乎有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可當她伸手去抓時卻抓了個空。
看著面前神情悲憫的崔九叔,喬苒動了動唇,有心想說什麼,可臨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到最後還是只俯身雙手合十朝這位崔九叔做了個佛禮便離開了。
眼看喬苒和封仵作離開之後,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平莊連忙轉身對一旁的崔九叔道:「九叔,我……」
「阿彌陀佛!」崔九叔說道。
平莊:「……」
喬大人的話果然很有道理,九叔人還俗了,心卻還沒有還俗。
……
……
回到大理寺之後,喬苒抬腳便向大牢走去,只是走到大理寺大牢前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兀自搖了搖頭,而後轉身復又出了大理寺。
跟在她身後還未來得及同她打個招呼,告訴她自己要回後衙的封仵作:「……」
他那麼大一個人,感情這位喬大人是完全忘記他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