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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24:08 作者: 漫漫步歸
喬苒看向一人之隔的謝承澤,目光落到了他手裡的卷宗之上,見只是一些與案子無關的卷宗便沒有催促他離開,而是開口回他道:「我在想真真公主。」
這個女子以一種猝不及防的姿勢進入了她的眼帘,而後幾乎每一件事上都有她存在的影子,委實是令人不得不重視起來。
「我不明白以她那樣被嬌寵著長大的女孩子為什麼會做這些惡事。」喬苒說道,「好似渾身上下所有的靈氣都用來作惡以及掌握尺度使自己免受責罰了。」
「這世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要能完全了解掌控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否則也不會有人心易變之說了。」謝承澤聞言靜靜的道了一句之後便又道,「在真真公主未看上解之並與我同和修交惡之前,她對我謝家的兒郎還算客氣。」
這一點喬苒是認同的,畢竟真真公主作惡清楚的知道什麼人可以動手什麼人不可以動手。
「所以,此前,我作為謝氏子曾有數次見過真真公主。」謝承澤看著面前搖曳的樹影,思緒仿佛已經飄遠了一般,他道,「我曾經看到過她哭。」
真真公主會哭?這種話此時聽來簡直令人不敢相信,喬苒一哂。
女孩子沒有說話,可臉上的表情卻泄露了幾分她的真實心緒。
謝承澤卻道:「是,我曾看到過她哭。」
「為什麼?」喬苒問謝承澤。
「為一匹馬。」謝承澤說道,「據說是從小養到大的馬生病死了,所以她哭了。」
「因為她為一匹馬哭,便是還有良心,便是內心存著善念?」喬苒笑了,眼底嘲諷更濃,「殺了那麼多人,害了那麼多人,毀了那麼多人的一生也不見她哭,這叫心存善念?」
「當然不算。」謝承澤說道。雖說命無貴賤,可相比她為一匹馬落淚,死在她手上的人命更多,這一點他清楚的很,自然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為真真公主說話。
「那匹馬是自幼與她一道長大的,」謝承澤道,「我說的是沒來長安之前,自出生起就與她一道長大的,那時候她哭時斷斷續續的說了好些話,其中一句我記得尤為清晰。」
只要喬苒想,自也能做個合格的聽眾。是以,女孩子很是配合的問道:「哪句話?」
謝承澤看了她一眼,回道:「她說和我一起長大的就只剩下你了,現在連你也走了,說這些話時語氣十分傷感。」
喬苒聽罷「哦」了一聲,又問謝承澤:「那除了這匹馬之外同她一起長大的可有什麼人?」她說的不是綠意這等十多歲入府陪伴真真公主的,而是真正字面上的從小一起長大。
謝承澤聽到這裡,目光微凝,頓了片刻之後,道:「有一個奶娘,兩個小廝還有個奶娘的女兒。」
喬苒聽到這裡,忍不住微微挑眉:「我記得現在真真公主身邊的侍婢之中並沒有什麼奶娘的女兒吧!」
在徐十小姐的事情發生之前,真真公主身邊是綠意等侍婢,這其中並沒有奶娘的女兒這等人。
「因為他們已經死了。」謝承澤說道。
喬苒偏了偏頭,看向謝承澤:「怎麼死的?」
謝承澤回看了過來,目光在觸及到女孩子望過來的眼神時轉向一旁:「那兩個小廝是辦事不利,被真真公主重杖責罰,夜裡發起了高燒,第二日一大早便沒了。」
「所以這是因為她重打至死的,不是麼?」喬苒說道。
謝承澤微微點了點頭,卻又道:「不過診治的大夫曾說過這兩人年輕,狀況也好轉了,應當是能熬過去的,結果第二日一早人便走了。有人說看到被抬去亂葬崗的屍體脖頸處有掐痕,還有人說看到真真公主夜半出現在那兩個小廝的門前,眾說紛紜,不過他們因真真公主而死,這是不爭的事實。」不同一個是重打至死,一個是重打之後唯恐人不死還動手,生生要將人置之死地為止。
這只是狠毒與更狠毒之間的區別了。
「奶娘和奶娘女兒的死與這兩個小廝之間有異曲同工之感。」謝承澤道,「說是奶娘和奶娘的女兒偷盜了真真公主的物件,可兩人一口咬定道這是她賞賜的,真真公主一錘定音,這兩人自然也逃不脫活活被打死的下場。」
謝承澤顯然不欲多說這些事情,寥寥數語便將事情說完準備就此結果,女孩子卻抬眸,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頓了頓之後她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陪著她的人都死了,只有一匹馬免遭毒手?」
這話是說的沒錯,可不知道為什麼聽來總覺得怪怪的。謝承澤有一瞬間的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
「那你覺得……人和馬之間有區別嗎?」喬苒又問謝承澤。
謝承澤垂眸沉思了一刻,半晌之後,才道:「人會說話,而馬不會。」女孩子似乎因此懷疑什麼了。
對謝承澤的回答,喬苒很是滿意。
「真真公主本性嗜殺,所以這也代表不了什麼。」女孩子想了想,忍不住起身,背著手開始來回踱步,這也是她開始思考事情的反應之一,「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真真公主讓這兩個小廝和奶娘以及奶娘女兒的死都顯得有些牽強,似乎純粹只想要他們死而已。」
「所以,你說,死人和活人之間有區別嗎?」女孩子再次問謝承澤。
這一次,謝承澤沒有遲疑,而是定定的看著她開口直道:「死人不會說話。」當然他不是指封仵作的「屍體會說話」那等說話,而是另一個意思:死人能保守永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