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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24:08 作者: 漫漫步歸
手頭不豐。
薛懷臉色有些複雜,與他相比,虞是歡的手頭可謂闊綽。可相較虞是歡平日裡的花用,最好的筆墨顏料紙張價格不菲,再加上每有佳作便要去百勝樓那等地方吃一頓,喝酒談天慶賀。還有春日賞花,夏日遊河,秋日爬山,冬日看雪什麼的,這齣去的帳遠比進來的多得多。虞家書香門第,雖然家底也算尚可,可到底不能和崔、王、謝這等改朝換代不倒底蘊豐厚的大族相比,如此看來,虞是歡手頭怕也是吃緊的很。
她說的一點沒錯。
腦子裡轉了幾個彎,薛懷看先女孩子的眼神愈發微妙,眼中探究之色更為明顯。
女孩子恍若未見,只抱著臂繼續等他說下去。
僵持了一刻,虞是歡敗下陣來,再次說了起來:「那對夫妻尋到自己的女兒,自然想要贖回去。說起來那姑娘本是良民,是被拐子拐走的,與一般被賣作奴僕的不同。去了府衙之後,府尹何大人對這種事深惡痛絕,也未去尋虞是歡,直接去尋了虞祭酒。祭酒大人得知之後,連先前買這姑娘的錢財都沒要,便將賣身契退給了那對夫妻。」
聽到這裡,喬苒點了點頭,道:「何大人找虞祭酒就對了。於虞祭酒而言,這姑娘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下人,採買的下人奴僕又不用幾個錢,再者虞祭酒為人作風還算不錯,虞家也是他說了算,放個下人充其量不過一句話的事。可若是找與那姑娘朝夕相處的虞是歡怕就有麻煩了,朝夕相處,虞是歡此人品行恐怕很難做到表里如一。與他貼身相伴,那姑娘手裡必然知道不少虞是歡的秘密。」說到這裡,女孩子忽地看了他一眼,道,「知道的太多,往往不是什麼好事。」
薛懷臉上神情微僵:他也覺得這話有些道理。不過,你說便說了,看著他作甚?
「所以,接下來就是虞是歡仍然暗地裡時不時地去騷擾那姑娘?」喬苒反問他,「而後被那對夫妻發現,原先還猶豫不肯說的姑娘就將虞是歡將她帶在身邊所作所為說了出來。表面仁義道德,實則自私虛偽?」
薛懷看著她,似是默認了。
喬苒卻道:「不對。她被虞是歡裝扮作書童這件事知曉的人那麼多,連你都能知曉,何太平不可能查不到。這種事只要一想便知道那姑娘會遭遇什麼,那夫妻又不是傻子,怎可能當時不發作,過後再找不痛快?」
薛懷道:「那夫妻也知曉女兒被虞是歡帶在身邊是做什麼的,可彼時沒人知曉她是被拐賣的,一個公子對自家下人做什麼誰也不能說錯。」
雜役奴僕在主子眼裡本就只是個買賣的物件罷了,要對物件做什麼,又有幾人能夠阻止?這種事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他們是發現了女兒身上的傷,」薛懷說著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據說虞是歡這人有些奇怪的癖好。」
他倒是想說的更明白一些,可想到這位喬大人畢竟不過是個還不曾及笄的姑娘,便是個男人,沒有那等奇怪癖好的也未必會明白其中的意思。於是想了想,他又嘗試著解釋了起來:「你若是不明白,可以去尋幾個青樓女子問一問,有些嫖客便喜歡叫人準備了鞭子、蠟燭這等事物虐待女子,甚至還有喜歡被人打的。」
說到這裡,薛懷愈發尷尬,尋常人說起來都不好意思,可世間有些人就是做起來還樂此不疲。
女孩子對此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只略一思索,便接話道:「你的意思是夫妻心疼女兒,因此嫉恨虞是歡,又從女兒口中得知了虞是歡某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準備告發虞是歡,所以被殺人滅口。」
薛懷道:「應當是這樣。」
「什麼叫應當?」女孩子眉心擰起,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薛懷被問的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了,聞言,忍不住揚起了聲音:「我怎可能知道的那麼詳細?我同他們又不是一夥的。」
喬苒瞥了他一眼,道:「可你知道的也不少。」
薛懷一聽,心中一跳。唯恐她又亂想把他當成嫌犯,忙解釋:「那時候虞是歡他們那群人看我不順眼,」說到這裡,他語氣有些低落,「不過再如何我也是姓薛,外頭都在傳我要襲爵,他們也不敢太過,只口頭羞辱取笑我,時常借了學舍里先生的名義把我叫去,而後當面取笑我。就是那等時候我聽他們隨口提起的灞橋失火的事情,只是才提一句虞是歡便打斷了他們的話。我看他們鬼鬼祟祟的,便留了個心眼跑了幾趟灞橋巷子,打聽到了這些。」
喬苒道:「死的是夫妻和一個老僕,那姑娘呢?」
「街坊說早在起火前就溺水淹死了。」薛懷道:「之後我便沒有再查,畢竟不是官府的,再者說一個尋常百姓出了事,又有多少人在意?能把虞是歡那群人怎麼樣?」
喬苒看了他一眼,道:「坤至一個小廝的死都將你拘了這麼久了,你說一個尋常百姓出了事重不重要?」
薛懷有些憋屈:以往是他自己像個刺頭一樣同人抬槓,但眼前這位喬大人抬槓的本事卻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叫他憋壞了,偏還不能動手揍她一頓。
女孩子對他的憋屈恍若未見,不過略略一頓便接著問了下去:「這件事我會去長安府衙詢問,除了這件事之外呢?可還有別的?」
薛懷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喬大人,你前面說的辱罵欺凌多的是,可殺人放火的我知道一個已經夠多了,你當真以為我同他們是一道的啊!」說到這裡,他不由悻悻,語氣中也多了幾分不為人知的快慰,「真要是一起的,現在我也死在闕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