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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24:08 作者: 漫漫步歸
    那老大夫這才應了一聲,轉身向門口走去,臨出門時,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聲清晰的傳入耳中。

    秦束看了眼含笑的女孩子,道:「林大夫原先是錢大人的舊識,難免有些念舊。」

    喬苒道:「念舊乃人之常情,無妨。」

    秦束也跟著笑了起來:「我知道喬大人不會怪罪。」

    對於城裡尋常的升斗小民而言,每日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有一份工錢不錯的活計,能吃飽飯,賺上錢財,過上好日子才是他們關心的事。

    隨著山西路腳下金礦、砂礦、煤礦、石漆這些大礦被發掘,隨之而來的是大量的活計,以及山西路重回幾洲要塞興盛起的商隊。

    山西路的好日子要來了,大家當然高興。

    這等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去想那個已經死去的先任府尹了,作為顧念舊情的舊識,難免有些唏噓。而且,錢大人的死還不是以英雄的行徑死去的。

    曾經的一府之長,卻落到這樣無人知曉的田地,故人總是有些不忿的。

    「錢大人的事我等自會上奏朝廷,由陛下定奪。」喬苒說道,「秦將衛官放心。」

    秦束道:「喬大人的話,秦某自然是信的。」

    能在彼時局勢未明時,放他出獄,自非尋常女子。

    寒暄至此,也差不多了,該說正事了。

    「我是在山腳的十里亭找到的錢大人,找到時錢大人已經死了。」說到這裡,秦束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錢大人那般厲害,我以為這世間當真沒有什麼地方是他有去無回的,卻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軀。」

    再厲害的人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與錢大人沒什麼交情的喬苒對此感觸不深,便繼續說了下去:「仵作說錢大人應當死前同人打鬥過,乃是力竭遭了暗算。」

    秦束搖了搖頭,再次嘆了一聲:「錢大人已經死了,自也沒什麼話留給秦某,不過,」他說著摸向自己的腰間,摸索了片刻之後,從腰間的暗袋中摸出一物放入她的手中。

    「這是我找到錢大人時他手裡捏的東西,捏的很緊,我好不容易才將錢大人的手掰開,卻發現是枚棋子。」

    秦束不懂下棋,手裡的也不是日常所見的黑白圍棋,而是扁圓木所作的棋子,棋子上刻著一個字——卒。

    「是象棋。」喬苒看向自己的掌心,關於象棋的傳聞很多,有傳聞起始神農氏、黃帝這等傳說中的人物的,也有傳是源自楚漢項劉爭霸之時的。

    不管怎麼說,象棋是早就有了,只可惜的是在如今的大楚民間,象棋並不盛行,極少有人玩象棋的。

    秦束哦了一聲,有些意外,道:「喬大人果然博學。」

    喬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她不是博學,只是生在後世,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知識,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而已。

    「這個棋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喬苒說道,「是最普通的兵卒的意思,不過……」女孩子說到這裡忽地一頓,片刻之後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立刻轉身向門外走去,「我要去看看錢大人的屍體。」

    秦束愣了一愣,端起手裡的藥碗一飲而盡,而後起身跟了上去。

    ……

    停放屍體的冰窖喬苒是第二次進去了,上一次進去是為了古將軍和趙大人,這一次,卻是為了錢大人。

    她心裡暗嘆了一聲,有些感慨,抬頭便看到了站在冰窖外紅著眼的仵作。

    是這山西路的仵作,想來他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在自己的手下看到錢大人的屍體,即便知曉這是他要做的事,卻還是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淚。

    之前的驗屍報告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喬大人。」仵作上前道,「可是驗屍結果有什麼問題?」

    喬苒搖頭,道:「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很有可能的事。」

    所以急匆匆的趁著還沒結案,錢大人的屍體尚能辨認只是趕來了。

    口鼻蒙上白布推門而入,冰窖撲面而來的寒氣激的她打了個寒噤,喬苒向停在冰窖正中的停屍台走去。

    生前再如何好看亦或者再如何了不得的人物死後都是一樣的,會慢慢腐敗成一具白骨。仵作撇過頭去,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忍再看。

    「大人的死很清楚,就是一箭正中心肺……」即便不忍再看,有些事情,還是要他這個做仵作的來說的。

    喬苒嗯了一聲,上前將錢大人的手抬了起來,手上一層厚厚的薄繭。

    「錢大人擅用右手?」

    仵作和秦束怔了一怔,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卻還是道了聲「是」。

    「那他執棋子的就是左手了。」喬苒說著走向錢大人的另一側,而後將錢大人的手抬了起來,正對眾人。

    手掌手指皆有傷痕,男人嘛,手裡有點傷不奇怪的,尤其似錢大人這種習武之人更是如此。

    「許是打鬥時留下的。」對錢大人手上這些傷痕,仵作並不意外,他親自驗的屍,這些傷痕自然不會遺漏。

    「沒有致命之處。」仵作說道,「只是尋常的擦劃傷。」

    女孩子沒有說話,只是歪著頭對著手掌手指上的傷痕頓了片刻之後,忽地捏著錢大人的手,微微攏了起來。

    這樣一攏,擦劃傷愈發明顯。

    劃橫交錯的傷痕間,秦束臉色頓變:「有字!」

    不,不對!說是字也不是字,正中是個米字,只是米字的四周被方框框了起來,瞧著古怪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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