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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24:08 作者: 漫漫步歸
    「手都凍紅了。」徐和修拿起手邊的酒盞,輕抿了一口。

    溫酒暖身,倒是不錯。對吟詩作對這種事情,他向來沒有多少興趣,便自顧自的喝酒。也不知是哪家備下的酒,入口微甜的梅子酒,幾杯下去,手腳立時暖和了,不過後勁也有些上來了,頭腦有些暈了。

    徐和修打了個哈欠,敷衍的應付著前來同他打招呼的幾個關係不遠不近的公子,待到手邊那一壺梅子酒喝空了,才站起來,準備離開了。

    只是離開前,還得同族裡的四堂兄說一聲。

    這一次來驪山看雪,是被族裡的四堂兄拉過來的,雖然他對此並不感興趣,可架不住四堂兄的軟磨硬泡再加上最近大理寺衙門清閒以及……呃,四堂兄送了只金硯台給他。沒辦法,徐氏子弟雖說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可手裡的銀錢,莫說長安第一等的權貴子弟了,就是二流甚至三流族中子弟手頭都比他豐裕。

    有時候,就是想買個看得上眼的東西都要找解之借錢,真真是叫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那隻金硯台徹底打動了他的心,他便跟著一起過來了。

    只便是來了,也玩不到一處去,徐和修自忖自己也坐了一會兒了,算是對組織了這次驪山看雪的四堂兄的一個交待,可以同四堂兄說一聲準備離開了。

    畢竟,硯台已經到手了,這走不走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四顧了一番,卻沒看到四堂兄的影子。

    徐和修皺了皺眉,走至長桌邊一個抱著一隻臘梅插花瓶的小廝身邊,喊了聲:「坤至。」

    正抱著花瓶讓人作畫的小廝被他這一聲突然嚇了一跳,人也驀地一抖。

    「別亂動。」正低頭作畫的一位年輕公子當即喊了一聲,而後瞥了一旁的徐和修一眼,蹙眉道,「我這副雪中落梅圖畫了快一個時辰了,他這一動,豈不是叫我前功盡棄了?」

    真是吃飽了撐著!徐和修冷哼了一聲,抱臂看著那一身廣袖衣袍,手腳凍得通紅的年輕公子道:「薛懷,你要畫梅花折騰自己身邊的,我倒也不能說什麼,只坤至是我四堂兄身邊的,我徐家的人動一動關你什麼事?」

    那個形容瘦削名喚薛懷的年輕公子當即冷下臉來,喝道:「你懂什麼,若是耽誤了我這畫作……」

    「瞎吹什麼?」一旁已經停筆抱上暖爐的青衣公子發出了一聲冷笑,「你這等作畫天賦,哪個先生說過好的?」

    徐和修認得這位:是國子監祭酒虞世基的侄子虞是歡,書讀的倒是平常,不過作畫是作的真不錯。

    也因著這一點,在國子監頗為自傲。

    薛懷臉色一僵,正要說話,那個抱著暖爐的虞是歡已經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畫桌上的畫揚了起來,揚聲道:「大家快來看呀,看看薛懷這廝折騰旁人身邊的小廝又畫出了什麼曠世名作!」

    正看著雪景發呆的唐中元是被一陣突然響起的鬨笑聲驚的回過神來的,而後轉頭本能的看向鬨笑的人群。

    見一個身著青衣的公子手裡舉著一幅畫正在笑,那笑容怎麼看都有股子蔑視的意味,而被眾人圍著站在正中的那個年輕公子臉色很是難看。

    是畫的不好被人取笑了嗎?唐中元心道。

    畫的確實不好。徐和修看著畫紙上的那幾支臘梅,便是再不懂欣賞的都看的出來的不好,仿佛初初學畫的孩子畫的,筆法可稱簡陋,形韻更是慘不忍睹。

    可關鍵這薛懷並不是個初初學畫的,他學了已有整整十年光景,徐和修在一旁看的嘆了口氣。他和承澤在國子監讀書時這薛懷就在國子監學作畫了,更是三番兩次的拜訪國子監的幾位作畫先生,折損在金陵的那幾位身上惹了人命的先生也在其中。可這些先生無一不是搖頭拒絕,無他,委實是天賦太過一般了。

    換而言之,根本不是學丹青的料。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國子監里也不缺樣樣不行的子弟,這本是稀鬆平常之事,可薛懷的執著還是沒少被人在私下說過。

    只是如此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扯出來恥笑,饒是薛懷也是頭一次。

    對著眾人的嘲笑,薛懷狠狠的咬了咬牙,伸手對著虞是歡指了指,恨恨的撂下了一句狠話:「你給我等著!」

    放狠話誰不會?眾人的鬨笑聲更大了一些,薛懷跺了跺腳,連東西都未收拾,轉身跑出了人群。

    這一跑便一直跑到了山道上,聽著身後人群的鬨笑聲,薛懷狠狠地瞪向一旁的官差,道:「看什麼看?我要下山,快備車!」

    被指著鼻子說了一頓的唐中元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同身邊幾個官差走向一旁停馬車的車道上。

    做官差的,又不是第一回遇到遷怒這種事了。

    待到薛懷走後,笑了一會兒的眾人覺得沒意思了,說了幾句便也不提他了。

    徐和修這才對一旁抱著臘梅花瓶的小廝道:「坤至,我四堂兄呢?」

    坤至搖了搖頭,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入目所見的眾人中並沒有自家主子的影子,他才著急道:「公子讓小的在這裡等他,他說要去別處看看去!」

    別處看看?徐和修聽的一陣皺眉,道:「我沒看到四堂兄的人啊!」

    人都在觀雪亭這裡,因著方便賞雪,自前朝就在觀雪亭這裡鑿出了這片寬闊的觀雪台,這樣空空闊闊的觀雪台上,要找一個人簡直可說是一覽無餘了,入目所見的卻沒看到四堂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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