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頁
2023-09-23 05:24:08 作者: 漫漫步歸
張解是見過出事時柴俊的樣子的,那時候的柴俊雖然流著血淚,面容可怖,但同生前一般無二,而如今,卻已腫脹的不像樣子了。
即便是一路上早就聽她提過柴俊現在的樣子,可柴嬤嬤看到柴俊的第一眼還是驚呼了一聲「公子」,而後人往後一仰,險些昏厥了過去。
這時候可不能讓柴嬤嬤出事,張解扶住了她。
聽著這個年邁的嬤嬤低低的哭泣聲,張解沒有說話,只是帶著柴嬤嬤走近柴俊的屍體。而後指著柴俊雖然看不清本來面目,卻仍清晰可見的兩道血淚道:「這是被發現之時,他眼裡流出了血淚。」
這話一出,更是讓柴嬤嬤痛哭到不能自已。
張解將一旁封仵作留下的驗屍結果拿了起來,看了片刻之後,指著屍體上浮現出的一道道凸起,說道:「仵作說他身上有很多舊傷,似是鞭子留下的。」
柴嬤嬤的哭聲一頓,淚眼婆娑的看向柴俊身上的舊傷,道:「老奴也曾經見到過,不過公子說是他練武留下的,他們練武就是如此,很是辛苦。」
練武自然是辛苦的,會受傷的,可有些傷是不是練武所受的還有待商榷。
「可柴嬤嬤你可曾在柴俊院中的兵器架上見過鞭子?」張解問她,「那他又如何在自己身上留下鞭傷?」
「再者,」她頓了頓,繼續道,「就算是鞭傷,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將自己渾身上下抽成這個樣子?」
柴嬤嬤聽的一愣:「張天師,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家公子是被人打了?」
已經被喬苒提醒過這個年邁的嬤嬤不會思慮那麼多的張解對她會問出這個問題倒是並不覺得奇怪,而是點了點頭,道:「自然。」
「那是誰打的?」柴嬤嬤聽的一急,上前便拉住了張解的袖子,「哪個天殺的打的我家公子,張天師,這等人定不是什麼好人,沒準我家公子就是被這個人害的,你可要為我家公子做主啊!」
情急之下拉著一個陰陽司的天師讓做主,張解嘆了口氣,卻還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說不準便是這個人害的你家公子。」
柴嬤嬤聽的一激動,正要跪下請他將人找出來,卻被早有準備的張解一把扶住了,他看著眼前激動的柴嬤嬤,問道:「那麼,你家公子平日裡沒什麼事,連門都不出,有誰能打到他還讓他為此隱瞞?」
這樣平靜的語氣聽的柴嬤嬤一怔:「你什麼意思?」
張解對她道:「岑夫人使得一手好鞭法吧!」
柴嬤嬤聞言當即臉色一白,大聲道:「不可能!」
「可除了岑夫人之外,還有誰能讓柴俊心甘情願的受鞭笞而一聲不吭?」張解說道。
他平靜的語氣中中帶了幾分壓抑的冷意,聽的柴嬤嬤渾身一涼:「怎麼可能……」說到這裡,仿佛記起了什麼似的,她忽道,「就算偶爾有鞭笞,那也是夫人委實過的太苦了。」
世道有時候便是辛酸的。
「你們不知道將軍故去之後,家裡有多艱難,全靠夫人一個人撐著,她有時候委實是苦了才會如此……」
柴將軍故去時,岑夫人不到三十,是陛下親賜的忠貞烈女,盼她將柴俊撫養成人,年紀輕輕便做了寡婦,還是個不能輕易改嫁必須將柴俊撫養成人的寡婦,岑夫人心中鬱郁,會發脾氣也是人之常情。
張解沉默了下來:這些都是她所說的,他一個男子委實很難去辨別一個與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女子的心路,只是撇去感情因素,不得不說這樣的轉變也是合理的。
「夫人又不是聖人,只有時候會如此。」柴嬤嬤為此辯解道。
張解沉默的看了她片刻之後,道:「那柴嬤嬤可知柴俊為什麼會流血淚?」
柴嬤嬤道:「自是有冤情……」
「有冤情是自然的,每一個枉死的都有冤情。」張解說道,「但你家公子之所以會流血淚是因為死後被人放在了冰窖里。」
這是封仵作的結論,不過好在對柴嬤嬤而言,這其中的理由並不需要他來解釋。
「柴俊出事前兩天,府里突然買了冰吧!」他說道,「這一點賣冰的商販可以證實。」
柴嬤嬤聽的一驚,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這樣的表情已經幾乎坐實了他的這句話。
張解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若不是喬苒親口所言,怕是他都不敢相信。
「府里清貧,這都快入冬了,還買冰做什麼?」
買冰這種事當然不是不可以,譬如岑夫人酷好冰寒之物等等,況且京城裡四季存冰的人家可不在少數,所以這一點雖說一開始便被提了出來,但誰也沒有以此為突破口尋線索。
可一旦有了發現的兇手,再來細思岑夫人的舉動,就顯得十分可疑了。只是這樣的可疑,卻因著岑夫人為人母的身份而被大多數人所忽略了。
「柴俊屍首分離時身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跡,據仵作推測應當是在冰窖里動的手,如此的話,若是岑夫人事發之後沒有讓你進去過,或許還能從柴府的冰窖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柴嬤嬤聽的早已臉色慘白如紙,人晃了晃,險些就要暈過去了。
張解伸手扶住她,繼續道:「大理寺的官差已經過去了,是與不是,興許很快便能有結論了。」
辦案最後還是要證據的,這一點女孩子自始至終都牢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