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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第96章 前世二十
夜已深。
良宵睡得朦朦朧朧間,伸手抱了個空,身側空了一塊,她慢半拍的睜開眼,往外邊望去。
木屏風那處,男人微低頭,高大的背影對著她,就著那根快要燃滅的蠟燭的微光,該是在做什麼。
她瞧不到,便往外挪了身子,拖著長長的倦音問:「宇文寂,你在做什麼呀?」
深更半夜的不睡覺,是不是背著她做壞事?
宇文寂似沒想到她會醒來,身子一僵,神情不自然極了,不動聲色的把手裡的小刀子放到桌上,被切半的佛珠圓潤面上,已隱約可見「宇文」和「良」字。
痕跡太淺,不知曉的幾乎看不清。
最後只藏到懷裡。
宇文寂快步過去,一面捏著她鼻子調笑:「你倒是靈敏,我一不在便醒。」
良宵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往被子裡縮了縮,聲若蚊音:「也……也沒有。」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嘴上承認一句依賴他就這般難。
「還說沒有?」宇文寂翻身上榻,一把撈過被裡的女人,細細嗅著她身上的馨香,想了想,竟是沒忍住,把早些時候買下的同心結拿出來,不由分說的往那截皓腕戴。
戴好之後便把另一個塞到良宵手裡。
良宵仔細看了看手腕上的精緻手繩,再瞧手心那個,最後掃一眼眉眼冷漠又刻板的男人,表示深深遲疑:「你一七尺男兒戴這個小女兒家的物件,旁人瞧見要笑話的。」
聞言,宇文寂好似當頭被潑了一盆冰水,臉色不由更冷沉,「你這便是又嫌意我了?」
「我哪有!」良宵一個激靈忙坐起身,又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拉下去,輕摔到宇文寂胸膛上。
「沒有就給我戴。」
良宵癟癟嘴,識趣的不再開口,老實拿過那隻大掌,心裡緋腹不已:這若是再多說一句,指定要說些輕賤自個兒的話。譬如『我只糙人一個,入不得你的眼』云云。
她分明記得宇文寂從前少言寡語,這些話更不會說。
遐想間,那根手繩已經戴好,男人的手腕比她的大了一圈,現今瞧著倒像是被繩子勒得緊緊,一點不和諧。
「吶,戴好了。」良宵舉起那手給他瞧,秀氣的眉輕皺了一下,「這是什麼啊?」
「同心結。」
良宵詫異抬眸。
宇文寂輕咳兩聲,藉以掩飾那樣的不自然,「攤主說這東西夫妻戴了便能死了也在一起。」
「咳咳!」良宵猛地咳嗽幾聲,「應該是永結同心,永不分離吧?」
怎麼張口閉口就死啊?
多不吉利。
宇文寂熟讀的只有兵書,又哪能記得小攤主說的四字真言,經良宵這一說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冷硬的臉龐繃得更緊,「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語罷,他又語氣生硬的補充:「還要配以你我姓氏才有靈。」
聽他這樣說,良宵便有印象了,以前尚在閨閣時聽那幾個手帕交說起過,旋即一想,像宇文氏這樣的複姓可不容易找。
四年來她可太知曉宇文寂這身脾氣,待她尚且有幾分耐心,換作旁人,便是最近身的老黑也免不了要被甩臉子,嚴重的甚至要呵斥幾聲,這廂找幾個回合找不到,只怕要遷怒那攤主。
於是忙搖頭:「就是哄人的說法,可千萬別較真,有沒有都是一樣的。」
宇文寂暗自摸了摸方才纂刻的那珠子,淡淡的應一聲,實則心裡仍在思量怎的才能叫那幾個字再深些。
最好叫人一眼瞥見就移不開眼,一眼瞥見就能看到那兩個醒目的字跡。
兩人骨子裡就是執拗的,認定了什麼便要一條道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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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過去,宇文寂估摸著那信該起效用。
宇文軍的暗探送消息來也如是說。
既如此,邊關這邊該慢慢收手了。
大總督笑得最是歡快,當夜裡在茶樓擺宴席,邀請大將軍一聚。
「宇文兄弟後生可畏啊!本督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竟遣親信過來,這亮閃閃的虎符,本督實乃頭一回見。」
說著,大總督先自酌一杯,而後又感嘆:「算起來,本督來此荒涼地三十餘年,江都城是何模樣都快忘了,人老了,總想葉落歸根,自也是頭一回如此冒險,是被逼得無可奈何了。」
恍然間,往日將軍府的風光榮華也已過去三四月了,宇文寂眼帘微垂下,緩緩撫過手腕上的手繩,又驀的笑了。
「還望大總督放寬心,有此恩情,宇文某當湧泉相報。」
「本督信你!」大總督無疑是放心的,只是喝了幾杯,記起前些日子那一出,忙收起喜不自勝的姿態,「小可汗那邊……日後會不會出事?」
雖是各取所需,但終究是站在對立面的敵軍,日後刀劍相向時,誰能料到是何境況?
大總督的擔憂並無道理。
實則宇文寂早在初初謀劃那時便料想到了這層隱患,刀尖上謀生,自得留退路,以防不備。
「依照如今局勢,至少百年內可保平安,日後便是各自謀劃,各求生路,依長遠之計,鋒芒畢露,需收斂自如。」
宇文寂這話說得隱晦,不僅小可汗那處料到,大總督這裡,他也不是全然信任的,即便是一條船上的同謀,最多只是提點一二,再多的,要小心把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