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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兒臣告退。」

    待出了勤政點,褚靖駐足,回首看了幾眼,身後的長隨不由得道:「殿下,您何苦這個關頭去惹皇上的惱啊?」

    「於公,為江山社稷,為黎民百姓。」

    更於私,為那個落難的堂妹。

    兩人正說著話,遠遠的跑來一個面熟的小太監,瞧神色慌慌張張的,褚靖眉心一皺:「又怎的了?」

    那小太監急忙道:「殿下,宮裡出事了,太子妃娘娘方才摔了一跤,肚裡孩子……孩子沒了!」

    褚靖瞬間冷沉了一張臉,疾步往回走,一面急問:「怎麼回事?」

    「奴才,奴才斗膽,太子妃娘娘身邊的嬤嬤都說,是瞧見是良側妃那處的人做手腳。」

    良美……

    禁足了尚且不安分,倒是真要取了她那條命才能切斷那樣的惡毒心思!

    **

    邊關這處,說是小戰一場,宇文寂卻兩日未歸,當夜裡以佛珠為信物,托人傳了信回來。

    ——吾妻良宵,安心等候。

    才說了八個字,良宵硬是能想出好幾幀畫面來,夜裡熬著不敢睡,白日守著門口不肯走,眼巴巴的看著等著。

    那串佛珠日夜被攥在手心,被摸得透亮的。

    恍然又憶起從前自己是巴不得他不在府里,巴不得他別來遙竺院煩擾,如今千看萬盼,儼然成瞭望夫石。

    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劉大娘在灶房裡燒水,笑說:「夫人怕是世上最亮眼最吸睛的望夫石。」

    良宵牽強的彎了唇角,放下手中針線往外瞧去,虛掩的院門除了風大時被拍動,有一二聲響,餘下的,沉寂一片,尤其在這樣的天氣,更顯得肅冷孤獨。

    「夫人快別焦心了,軍爺既不是咱們鄉野的凡夫俗子,此去必是立下大功,光耀門楣。」

    「什麼光耀不光耀,平平安安的,我就很歡喜了。」

    良宵不知自己無意中竟就用上了「歡喜」這樣的字眼,精緻秀麗的臉龐時始終蒙著一層失落悵然,一如銀裝素裹的院落被夜色一點點籠罩住。

    劉大娘這兩夜裡都留下住著,就住在偏房那裡,正房一有什麼聲響都能聽到。

    然而自從上回那事後,遠近的地痞流氓都被嚇破了膽,不管有心思的,還是沒心思的,誰敢來染指這枚嬌花兒?

    那王二癩子可是被砍了手,瞎了眼……

    良宵不知曉這些,左不過在她眼裡,宇文寂此去兇險萬分,刀木倉無眼,人卻是凡胎.肉.體。

    早知曉,他臨出發那時,她就該出去送一送,再該說些叫他安心的話,再,再主動親他一下。

    算是她的心意。

    第93章 前世十七

    熬了兩天兩夜的身子終是扛不住疲倦,翻來覆去幾個來回也漸漸睡下了。

    良宵這廂睡得沉。夢一個接一個。

    最後的畫面仍停在宇文寂那張生得英俊,卻又時刻透著漠然的臉上。

    他素來板著一張臉,唇角壓得極低,是從來不笑的,偶有波瀾,也是那雙幽深的眼眸,或陰沉狠厲,或怒氣橫生。

    以前不喜同他親近。

    現在不敢同他親近。

    就摸一下吧。

    於是她伸出被捂得暖呼呼的手兒,摸到他右眼尾上,那道淺得幾乎看不到的疤痕,是她砸的。

    真是壞透了。

    良宵便微仰起身,捧住,輕輕的去吻,嘴裡呢喃著「是我不好。」

    要是能重來一回,她當初便是抗旨拒婚,便是被砍頭,也不會嫁去將軍府。

    長痛不如短痛。

    當初沒嫁,自也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麻煩和事端,不管他宇文寂是因何情根深種,左不過她初初那時毫無情愫。

    硬是將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綁到一起沒有好果子吃。

    是了,宇文寂樣樣中規中矩,瞧著哪裡像是那種會被美色所誘的男人?又哪裡像是能容忍家宅不寧的男人?

    「宇文寂,」良宵在夢裡喚面前那人,「你是不是就瞧上我這張臉了?還是瞧上別的?」

    那人答她:「你身上哪處我沒瞧上?」

    一夜荒唐夢。

    天明時分,良宵被勒得緊,睡得不舒坦便早早的醒來,誰知睜開眼睛,竟看到宇文寂躺於身側,長睫垂著,眉心微皺,便是睡著也不安寧。

    她下意識噤了聲,又不敢相信的摸了摸,確是真的,不是夢境,他都還好好的。

    可兩日沒見著,真的還好嗎?

    良宵小心抽出身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過宇文寂全身,確認沒有哪處受傷,才鬆了口氣,想要不動聲色的躺下,側身卻猝不及防的對上那雙幽深狹眸。

    猛然間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窘迫感。

    她僵著身,神色不自然極了,好半響才侷促的別開臉。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還順利嗎?有沒有哪處受傷?」

    宇文寂嘴角漾出抹笑意,微敞開懷抱,話里含笑:「你不是都瞧過了?」

    良宵又囧又羞,到了還是紅了一張臉,彆扭的攪動手指,餘光瞥見他敞開的雙臂,略一反應便又立馬明白過來。

    她乖順的躺下,躺到男人懷裡。

    宇文寂嘴邊的笑意不免更深,收攏雙手,深深嗅了那抹馨香,「萬事都好,別擔心。」

    「嗯。」說不擔心是假,畢竟她什麼也沒幫上。良宵心情有些沮喪,人貴有自知之明,卻還是忍不住問:「我這樣,非但給你添亂,現今還一無是處,你就……哪怕你就連責怪也不責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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