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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良宵白日裡有劉大娘陪著,夜裡有他,左不過兩日功夫便連餘悸也消退了。

    不料竟是「壞事」一樁。

    她害怕的那兩夜裡還是相擁而眠,誰知如今她不怕了,加之上回又新添冬被,這廂竟是一人一床,分明是躺臥在一張榻上,宇文寂硬是連手兒都碰不到。

    分被而睡倒也合情合理,叫人半句話也說不得什麼。

    如此,夜夜相伴的,只有夢境裡的那個男人和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恩愛。

    宇文寂時常惡劣的想,便該好生嚇一嚇她。

    闖禍時,犯錯時,被人欺負時,小沒良心最乖順,倘若哪日一樣都不占了,便也跟個刺蝟似的,半分靠近不得。

    他哪裡知曉良宵犯起糾結來是個頭鐵的,自個兒想不明白的事,怎麼也要絞盡腦汁的去琢磨透了才作決定。

    良宵在琢磨那突如其來的悸動,越想就越難堪,苦苦折磨四年都不見有異,偏在落難後才驚覺這人是何等何等的好。

    更何況他們之間早就無關情愛心動了。誠如劉大娘所言,要真想好好過日子便這麼磨和著,日子久了,便也水到渠成。

    她不敢刻意的親近。

    自然,這些都是不痛不癢的,她更為關心的是江都城的動向,萬事需得待如今困境解決了再談。

    現下已入冬了,邊關開始飄雪,紛紛揚揚的雪花籠蓋了整座院子,乾乾淨淨的,是江都城從未有過的景色。

    良宵選了個晴雪天兒出了門,去驛站瞧瞧有沒有來信。

    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驛站則更是冷清,等她到的時候,只見兩個夥計蹲在門後背烤火取暖。

    瞧見來人還驚愣了一瞬,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拿眼打量一番,客氣問:「夫人可是來取信件的?」

    良宵笑答是。

    那年齡稍小便縮著脖子起身,「您取哪裡的?大雪封路,好些地方的信件都送不到咱這偏遠地界吶。」

    站在良宵神身旁的劉大娘便接話道:「江都城的,這能送來吧?」

    「唷,」小夥計一聽便去翻找幾下,一面玩笑道:「要是江都城的都送不來,咱這小站兒也甭開了。」說著便拿來幾張擺到桌面上,「來,您瞧瞧哪張是。」

    良宵道謝一聲,忙提步上前一一翻找。

    尚在烤火的那位嘆息著感慨:「江都城有親戚啊,夫人還是早些托關係回去吧,眼下怕是沒有多少太平日子過咯。」

    劉大娘聞言,臉色微變,急問:「這是何意?」

    老夥計四處瞧瞧,壓低了聲音道:「跟你們說可不許說出去。」

    「那是自然,老婆子活了幾十年懂規矩。」

    老夥計得了這話才道:「我二房的兄弟在邊關軍里當小官兒,昨兒個吃飯那會喝迷糊了才說漏嘴,軍隊裡要有大動作呢,這兩日屯糧,又連夜打造新兵器,樣樣趕著做,你說要怎的了?」

    「十有八.九就是要打仗了,誰知道這是跟往北的蘇丹國,還是跟往東南的麗國?再不就是往東的平國?處處受敵,咱老百姓能有好日子過?」

    聽到這話,良宵手上動作一頓,將父親送來的那封信抽出,而後給了小夥計一碎銀兩。

    ……

    兩人出了驛站,劉大娘才垮了臉色。

    良宵也是憂心的,還在門口便急切的拆開信來瞧了,粗略看得個大概,才將薄紙折好放到懷裡。

    棉鞋踩到未融化的積雪上,沙沙的響,縷縷寒意自腳底升起,偶有風來,吹得飄雪在地上打轉,又鑽入裙擺里。

    從前在將軍府覺著寒,現今才真正知道什麼是極寒,什麼是冰冷。

    這或是宇文寂的謀劃,可一提到要戰場上刀劍相向,她這心裡總不踏實。

    父親來的信也只大致說了江都城近況,提到宇文軍及朝廷時多是點到為止,說的最多的,也是叫她不要焦急,安心等候。

    這個境況還怎麼安心啊。

    良宵一路上有所思慮,自也沒瞧見在院子旁的小道上來回打轉的王嫂。

    直到推門而入時,聽得身後一道喊聲,才頓了腳,她遲疑的轉身往後看去。

    王嫂搓搓手趕忙上來,嘴角掛的那抹笑是又僵又生硬,「夫人,您等等我,我有幾句要和你講。」

    良宵冷冷的抬眼,一言不發的進了院門,與這差點叫她被人迫害的碎嘴婦人,沒什麼好說的,要說,也只是提醒她,要報復一二。

    見狀,王嫂麵皮一抖,趕忙趁著劉大娘關門那空檔擠進門,急得一把扯過良宵胳膊,「求求夫人,快放過我家大壯吧,我們一家四口全指著那點軍餉過日子,您大人有大量,上回那事,能不能就此網開一面?」

    這可倒好。

    她還沒什麼動作,人家竟就找上門來了,放過?她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怎的自己不知曉?

    良宵冷淡的側開身子,眼神比風雪寒涼,「我倒是受不住你這聲夫人的。」

    「啊呸,我這張臭嘴!」王嫂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從前是我有眼無珠,閒言碎語的議論您,現今您報復也報復了,我對天發誓,今後再敢對您不敬,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求求夫人,回去後快與家裡那位說說,為我家大壯求求情,可不能再降職了啊,我們娘幾個這日子活不下去的。」

    劉大娘不知這鬧的是哪一出,卻也瞧不得,將手裡的東西放到灶房後便出來拉開王嫂,「王嫂子,瞧你說的什麼話?我們夫人雖和和善善的,卻也不是菩薩,你家那檔子事還敢沒皮沒臉的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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