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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很近,窗戶就在床頭那側。

    左不過就五六步。

    然她每一腳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不敢用力,更不敢停頓,一顆心提得高高的,一旦掉下去便是萬丈深淵。

    終於,要到了。

    良宵輕手輕腳的踩上床榻,以此為支撐爬上窗戶下方的小桌,冷風不斷從窗口灌到她單薄的寢衣裡面,她凍僵了雙唇,兩手麻木的攀附上去。

    快了,只要出了這屋子,興許宇文寂就在來的路上——

    就在這時一道高聲呼喚傳來:「小娘子!」

    唰的一聲。

    良宵一個不慎便踩滑了腳,細嫩的小腿猛地撞到桌角,她心跳到了嗓子眼,顧不得那樣錐心的痛意,只奮力往外趴。

    比她動作更快的是身後那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娘子往哪裡?今夜把爺伺候舒服了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鬼才要你的好日子!

    良宵咬了咬牙,用力跳入無邊夜色,然雙腳還沒落地便被卡在半空中,身後一道極大的力道拉扯著她的裙尾。

    又一陣狂風拍打在臉上,良宵無助的攥緊拳,被凍得鈍頓的身子怎麼也使不上力氣,不論她是上身用力,還是用腳去踢蹬。

    那人得逞的陰笑,「小娘子別跑了……」

    滋啦——

    裙尾竟被扯裂了!

    才驟然失了那道拉力,良宵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冰冷的硬石板摔去,僵硬的身子對疼痛的感知弱了,更為驚恐的是身後的惡徒。

    跑!她不能被抓住!

    良宵不再管那人的罵嚷聲,慌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門口跑,也是只有幾步的距離,很快,很快她就能跑出去的。

    別怕,

    分明早已淚流滿面,她已經害怕到雙唇哆嗦卻還一遍遍念叨不怕。

    終跑到院門口時,良宵的雙手抖動個不停,偏那門栓拉了好幾次都沒拉開。

    她又急又慌,眼淚便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怎麼,怎麼開不了……」

    難道她今夜註定是逃不掉了嗎?

    不,良宵狠狠扳動門板,周身注意力便也全在那處,絲毫未覺牆上跳下一個高大的身影,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轟隆一聲!

    良宵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兩手泄氣般的灑開了,一直支撐她的信念轟然倒塌。

    她或是,等不到他了。

    她比誰都清楚,其實他遠在百里之外,他根本就不知曉。

    這一切到底是她的報應!

    若這就是上天對她做錯事懲罰,可即便是死了她也不要屈服那無恥之徒!

    良宵發了狠的往石牆上撞去。

    不料耳邊只傳來咚的一道悶聲,頭皮有些發麻,她撞在一隻大掌上。

    無恥……休想!

    又是須臾間,良宵急促轉身,用力撞開身後人,「給我滾!別碰我!」

    那高大的身影頓了頓,似不敢信的試探:「遙遙?」

    遙……?

    良宵才抬頭看去,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甚至看不清那人是高是矮,可這低沉醇厚的嗓音,是她熟悉的。

    又像幻聽了一般。

    她纖薄的身子緊緊挨著門背,聲兒發顫,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宇,宇文寂?是你嗎?」

    聽這聲音,急急趕回來的宇文寂才敢十分確信的,快步過去將人撈到懷裡,「大半夜的你怎在此?」方才嚇他一跳,恍然還以為是屋裡進了賊。

    不待良宵說話,身後緊趕著攆出來的惡徒便大聲嚷嚷:「小娘子快給爺回來!」

    良宵下意識往宇文寂懷裡縮去,雙手緊緊揪住男人的衣襟,「他,我不知他怎麼進來的,他要對我……」

    見狀,宇文寂怎會還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

    幸而他不放心,中夜輪換時叫老黑頂替了去,不若他的遙遙竟是要一人面臨如此險境。

    到底怪他疏忽,險些釀成大錯。

    「遙遙別怕!」他聲音沉沉,於夜色中無形安穩人心,說著便急速將大氅脫下披到良宵後背,三兩下系好帶子,匆匆留下一句:「在此處等我。」

    說罷便疾步往前,稍一適應暗夜的黑眸發出狠厲的光,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大步子過去便是給了那惡徒兩拳,只打得人趴下,打得人鮮血迸出。

    良宵驚魂未定的瞧著,止不住發抖的身子在大氅的餘熱下漸漸有了些暖意,熱淚未乾,冷汗愈發細密。

    頃刻間,寂靜的夜被陣陣求饒聲侵擾了去,聞聲悽厲,光聽到聲音便知那該是多慘烈的一幕。

    等到求饒聲漸漸弱了下去,宇文寂還沒回來,良宵心頭驀的一震。

    她恨不得那惡徒去死,可不能叫他手上沾了人命,尤其是現在這個關鍵時刻!萬萬不能再害了他。

    「宇文寂,宇文寂,」她摸黑跑過去,用力拖拽住拳頭高舉的男人,「快停下,停下!」

    「聽話,進屋等我。」

    「不,」

    依著他這份在意怕是要將人活活打死,良宵還怎麼敢,拖不動手她就轉為抱住那精瘦的腰,哽著聲開口:「給過教訓就好了,他並未碰到我,我們快停下來,再不濟明日交到官府處,就是別叫他丟了命,我們再承受不住旁的事端了!」

    宇文寂高舉的拳頭才緩緩落下,比刀子還要犀利幾分的眼神冷冷睨過跌倒地上的人,眼中怒意卻是更勝,他強硬的把腰上的手扳開,「進屋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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