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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左不過依著她這脾氣是沒法子接受的,十六七的少女,哪個不懷春呢,她原想的夫君,該是儒雅溫和,才識過人的。
這下子全被打破了,那股子怨氣還沒消,又被這麼磋磨,遑論身側還有胡氏和良美教唆,到底是一日日的變壞了。
然現在,良宵開始動搖了。
溫熱的湯已經被遞到嘴邊。
她下意識張了嘴。
「味道可還行?」見她喝了,宇文寂握住勺子的大掌緊了緊。
良宵細細品味一番,只是一碗簡單的肉湯,蔥花該是放早了,有些蔫,鹽放多了,有些咸,還有些腥味兒,許是肉沒處理好。
一句不怎樣眼看就要脫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良宵看到了宇文寂眼裡的渴望?
是渴望吧,那雙眼眸太過深邃,像漩渦,又像深潭,望進去就再難出來,她瞧不出來。
於是末了,良宵只靦腆的笑笑,說:「挺好的。」
宇文寂才緩緩又舀了一勺去。
過些時候,劉大娘便來了,還帶來一床厚厚軟軟的冬被。
良宵又驚又喜,忙迎上去問:「那家鋪子開門了?」
劉大娘眼神閃躲了一下,是偷偷瞥向身後的高大男人的,不過只一瞬,她便咧嘴笑道:「開了,昨兒個就開了,來錢的生意哪能不做呢!」
良宵不疑有他,愛不釋手的摸著那床軟和的冬被,心裡美滋滋的,絲毫未覺宇文寂早已寒沉的臉色。
與他分被而睡便這麼開心?到底還是不喜他的靠近?
誰知她想的只是今夜裡他不在,她自己一個人又孤獨又寒冷的,有這一床冬被該會好許多。
*
輪換過後,夜裡值守,白日休息。
是以這一整日,宇文寂都是在的。劉大娘把該做的做好了便早早的回去了。
餘下兩人,院子小,屋子也少,抬頭不見低頭見,哪怕是剛對視一眼,良宵就覺雙頰滾燙得不行。
像極了少女懷.春恰好碰見意中人。
實則四年間,他們除了心意不相通,什麼樣的親昵沒有過?
要說強烈的好感,當真是深埋積聚已久,忽的就找到了那個口子,電光火石,一觸即發。
別無他法,只得推這個人去歇息。良宵才好安心繡那帕子。
雖是心覺尷尬萬分,然而等到天將黑,宇文寂要出門時,她這心裡竟更不是個滋味了,空落落的,悶悶的。
這才不過一兩日的功夫,良宵覺著自己也跟著變了個人。
宇文寂出門前,她低著頭,小聲道:「我去送送你吧。」
宇文寂頓了頓,將才披上的大氅脫下,動作熟練的披到女人身後,不待她推拒便道:「先替我暖暖,待到門口才還我。」
良宵只聽說過給人暖被窩,這暖衣物還真是,頭一回聽,偏也不好拒了去,便這麼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出到院子門口。
乖乖的,像個小媳婦。
縱然身在凜冽寒風,宇文寂常年冷寂的心窩子卻是前所未有的暖。
夢裡的那個男人,雖什麼都得到了,也還是個用盡心機手段的蠢貨。
昨夜的夢裡,他看到那個男人板著臉要求良宵多愛「他」一些,卻在受傷時遮遮掩掩,顧自逞強,錯失絕佳時機。
倘若他身處其中,必得是將人擁在懷裡好生訴苦。
如是想來,倒沒什麼好嫉妒的。
現在沒有得到,日後總會得到,不急於這一時。
從堂屋到院門口就幾步路。
良宵自覺的把大氅脫下交還給原主,像是怕她才暖熱的衣物受著風要再度變冷,那雙手還小心的捂著。
宇文寂輕笑出聲,這是個傻的,他動作極快的把大氅披上,確是溫熱的,還帶著馨香。
「快回去,別著涼。」
「好。」良宵嘴裡說著好,卻還是倚在門邊目送那抹挺拔的背影離去,直到瞧不見,她才轉身。
一道不合時宜的刻薄話語從另一側傳來:「不曉得的還以為這家是養了個黃花大閨女呢。」
「喲,你沒人家那福氣還酸這些作甚?」
是王嫂,和另一個面生的婦女,兩人都背著一簍子的東西,看樣子是才從外邊趕回來。
有了上次的教訓,良宵心裡不快,也只當作沒聽見,進屋關了門。
他不在,別惹是非。
那王嫂的惡意不知從哪處生出來的,不能輕易較真。
天很快黑透了,良宵簡單用了晚膳便躺上床榻,在小几上留了一盞燈,明明滅滅的光影隨風晃動,四下無聲,竟有些慎人。
她翻了個身,又索性把頭埋進暖和的被子裡,把身子蜷縮成一團。
一個人到底是比不得兩個人。
這床嶄新的冬被也比不得宇文寂一星半點。
忽然就是好想。
想他在身邊。
好半響,良宵默默起身將原先那床被子重新拿來蓋上。
這一舉動徹底敲醒了良宵。
她這是單方面的,漸生情愫了嗎?
所有感知都是真的,可她心裡還不敢確認。
真的太快了,她活似三心二意的壞女人,前幾日還說要和離,還說對不住他,還說自己在彌補。
今日就說喜歡這樣虛幻飄渺的字眼。
他真的不會介懷從前那些不堪嗎?
往後幾十年,倘若有半點變心,她之前一言一行都是極大的隱患和罪惡,做過了,什麼都磨滅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