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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

    此去邊關之地,路途奔波遙遠,兩日後也到了。

    早年被趕來邊關的老黑得到消息,早早備好院宅等候大將軍的到來。

    院子是一個破落戶商賈置辦的,因南下遠行空置下來才叫老黑買到,雖比不得將軍府半點,內里一應家具物件卻也齊全,至少過日子是足夠的。

    良宵從未出過遠門,一朵小嬌花被折騰得不像樣,腦袋昏昏沉沉的,到了地方也是宇文寂抱進了屋子,抱上了冷冰冰的床榻,蓋上厚實的被子。

    意識朦朧時,依惜還聽見一道清晰的落鎖聲。

    ——咔嚓。

    而後便睏乏的昏睡過去。

    可即便是朦朧的夢裡,也是往日她對宇文寂甩臉子、惡語相向的情景。

    因為激烈的爭吵而擦木倉走火,被強占身子那日,她氣得說不出話,直拿花瓶砸他。

    因為被禁足,她拿火把險些將書房燒掉。

    因為她要和離,他不准,她拿不吃飯來威脅他,卻在夜裡實在扛不住餓偷跑去廚房時被抓包那時。

    ……

    還有好多好多,攪得人思緒紊亂。

    不知過了多久,良宵一身冷汗的醒來,屋裡昏暗,門窗緊閉。

    她起身仔細的四處瞧過,才勉強看清這老舊暗沉的屋子。

    床榻外便是廳堂,廳堂正對的便是門口,不過幾步的距離,也不難想出旁的地方到底有多狹窄難行。

    由儉入奢易,可由奢入儉難。

    良宵知道這個理,親身歷經時卻遠比想像之中的平靜許多,有一落腳處遮風避雨,總比露宿街頭孤苦無依要好。

    她四處翻找一陣,才找來一根斷半截的蠟燭點亮,慢慢將包袱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好,值錢的放到床榻里側。

    還不知道要待多久,也不知道這地方民俗民風如何,這些物件能不能典當出去換銀兩,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她發愁時,門口傳來一道開鎖聲。

    高高大大的男人進來後便更顯得這屋子逼冗狹小。

    良宵怔怔的望著他手裡拿著的,那把鑰匙。

    「身子如何?」

    「無妨。」她說完後,把才清點出來的首飾銀物拿出來,嗓音低低道:「若你要用到,便拿去吧,初來乍到,多少需要打點些。」

    這話說的隱晦,宇文寂卻是聽得分外明白,她在為他的前途考量。

    經此變故,這個女人倒是變了個人般,乖順,懂事,隱忍。

    反倒叫人心疼得不行,倒情願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天日地。

    宇文寂將東西推開,瞧了瞧外邊,天色還早,便問:「上街看看,還有什麼沒有的,一一添置回來。」

    良宵茫然的望望四周,慢半拍的搖頭。

    舉目皆是空,她的衣食住行都是小滿她們打理,需要用時伸伸手說句話便有,猛地要添置物件,她哪裡知道還差什麼?

    東西都是等到要用的時候才知道沒有的。

    宇文寂一瞧便知她想的什麼,默了一默,兀自轉身出去,行至門口才被忽的叫住。

    那聲兒帶著顫音,更似害怕,亦或是委屈?

    良宵鼓足勇氣問出這話:「你……你別鎖門行不行?」

    「我既跟你來了,便是從未想過要逃,我還在屋裡,能不能別鎖?」

    男人背脊一僵,臉色陰沉沉的攥緊了掌心的鑰匙。

    那種卑劣心事被窺探到被說出的窘迫難堪將他整個人灼得燥煩不已。

    是,他怕這個女人是緩兵之計騙他,再跑了。

    邊關疾苦之地,魚龍混雜,多是異域來的青壯年,不知善惡。

    怕只怕她跑,又被歹人擼走。

    找不到人他會發瘋。

    曾經待他沒半句好話的女人,竟用上了這樣近似祈求的軟儒話語。

    宇文寂面色極冷的轉過身,自嘲的輕嗤一聲,將鑰匙丟在小几上,「倘若早知道收服你這顆鐵石心腸需得如此困境,我何至於蹉跎四年?」

    良宵愣住了,然而他不再言語,直接出了門。

    第79章 前世三

    良宵忽然變得茫然起來,不是對眼前的困境,而是他們一起度過困境之後,該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離開嗎?

    不,這樣天真的想法絕無可能,絕對不會被允許的。

    可留下……

    他們之間便如一塊碎得稀巴爛的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即便黏起來也照不清人的面容,這鏡子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遑論他們從未好過,又何談重歸於好,何談破鏡重圓。

    從情竇初開到如今滿目淒涼,她牽絆最深的就是宇文寂啊。

    可是她到底是沒有多少歡喜的吧?

    不若,也不至於鬧了四年還不肯罷休。

    良宵低低嘆一句孽緣。

    究竟是痴迷她哪處呢?

    *

    天擦黑時,方才一言不發便決然出門的男人回來了,帶著秋夜的冷冽,手裡提著許多,叫良宵瞧了就眼眶子濕潤的東西。

    木梳,銅鏡,胭脂水粉,香囊,各色針線……

    她想不到的,他全想到了。

    良宵有些羞愧,不自在的別開緋紅的面龐,將眼底那股子澀澀的濕意強行壓下。

    總是爭吵的一對兒,現今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剛擺上四方木桌的膳食是從外邊飯館帶的,還冒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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