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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老郎中明明說了不要兩日就能醒過來,眼看已經過了五日,她們夫人還是沒動靜。
瓷白的嬌美人,安安靜靜的躺著,長如蝶翼的睫毛不曾顫過一下,若不是鼻下還有均勻綿長的呼吸,當真是叫人沒了盼頭。
這一年的將軍府便似寒霜打了一般,半分生氣都沒有,大晉也跟著變了天。
六月初,饑荒稍稍緩解了一陣,六皇子譽王殿下因振災不力,皇子府上下皆被降了罪。
聖上一病不起,現今已識不清人,褚靖正式監國,百官齊齊上奏,請奏太子早日登基,治國□□,安穩朝綱。
禮部當下擬訂大典事宜,挑了六月初六這個吉祥日子舉行登基大典。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迴轉。
良宵後背上的傷口漸漸癒合了,偏生人沒醒,宮裡的太醫來把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宇文寂一言不發的將人送走,差人去請來嬌妻昔日的故交好友一一問候過,都不見有動靜。
他的宵宵就像與世長眠了般,不睜眼,不說話,不哭不鬧。
他捱不過這樣的孤獨絕望,怕只怕,她悄無聲息的,連疼都不喊一聲,便徹底離開了自己。
大將軍拿胡茬去扎小妻子,作壞的去撓她痒痒,去親她最敏感的鎖骨。
其實良宵都能感知到。
她以為自己死了,永遠在那層黑暗的世界裡徘徊,找不到出口,她急得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直到那日,被緊緊掐住喉嚨,那個人使了好大的力氣,似想要了她的命。
她喘不上氣來,憋的滿臉通紅,胸腔的氣息越來越少。
活,她想活下去!
人只有面臨死亡危險時才能激發出那樣強烈的求生欲。
寂靜的午後,良宵被人扼住喉嚨,猛然睜開眼,對上胡氏那張已經扭曲的面容。
她甚至來不及想胡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醒了?小賤人竟然醒了?」胡氏惡狠狠的瞪眼,手上力道不由得更大,「你去死!你就該跟你那個娘一同去死?」
「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還不知好歹,害了美兒入獄,害得美兒被流放,害得我兒官運就此止步,你卻什麼都得到了,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情!」
「我逃不過一死,你也別想好過!」
良宵發不出聲音,使勁將脖頸上的手扳開,扭動身子試圖擺脫胡氏。
胡氏已經瘋了。
啪嗒,小几上的瓷碗掉到地上,趁著胡氏分神時,良宵用力提了她一腳,直將人踢到床下。
脖子上的力道終於沒了,她大口吸著氣,兩手四處摸索,只摸到小几上的剪子。
良宵迅速縮到床榻里側,緊握著剪子對著胡氏,聲線沙啞的喊:「你冷靜一點!若你今日殺了我便真的活不了了!」
「活?」胡氏冷笑一聲,扶著床榻站起來,「我為了進你這屋子不擇手段,將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外面那些人,全是我乾的,老娘原就沒想活!」
殺人?
小滿冬天!
良宵緊張得吞咽了下,握住剪子的手微微發顫,在胡氏撲過來那一瞬,她閉緊眼捅過去。
四下倏的安靜下來。
她聽到血珠滴到錦被上的啪嗒聲。
她慌張睜開眼,胡氏瞪大雙眼死盯著自己,再沒了其他動作。
她殺.人了……
「啊——」良宵驚得尖叫一聲,跌跌撞撞的下床跑出屋子,瞧見暈倒在外廳的幾個丫鬟,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將軍?將軍你在哪?」幾乎是她話音剛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驚魂未定的抬頭往門口看去。
一身朝服的大將軍疾步過來,瞧清廳堂內的情形,手中的象牙笏啪地落地,他的心嬌嬌醒了,竟是在這樣的亂像里。
怎麼會?
「宵宵?」他蹲身將人擁入懷裡,「別怕別怕,是我來遲了,宵宵別怕。」
「將軍,我,我殺人了……怎麼辦我殺人了,胡氏她——」
宇文寂拍著她後背,將人納進懷裡緊貼著胸膛,「別怕,萬事有我,是我不好,叫你一個人,別怕,一切有我在。」
分明是平平常常的一個中午,誰也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驚人心魄的大事。
尾隨其後的老黑迅速帶人進屋,將人拖走。
宇文寂則抱著受驚的小嬌妻出去,去到院子裡桂樹下,有微風吹過,有花香襲來,有暖融融的日光落下,空氣是清新的。
「良宵,良宵,看著我,別怕,別再想,」
良宵怔怔的抬頭,透過朦朧淚眼瞧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微微顫抖的雙手被他握在掌心,她努力深吸一口氣。
多日未動騰的身子此刻疲軟下來,她努力揮去方才一幕,眼淚還是掉個不停,最後哭暈在宇文寂懷裡。
胡氏被逼瘋了,在良美被迫跟著譽王落罪那時便瘋了,她喬裝打扮,不擇手段的混進將軍府,到了遙竺院又拿出西域秘藥煉製的香,迷暈院子外打掃的下人。
到底是沒能叫她得逞。
而良宵那一剪子刺過去,也沒要了她的命。
才將大病初癒的小可憐啊,在床榻上躺了十幾天,手上能有多大的力氣?
那不過是面臨生死的自我防衛。
最後老黑將人送去官府,連帶著被胡氏迷暈的一眾下人一道帶去,事態嚴重,官府直接轉交大理寺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