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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聞言,徐富達眼神閃了閃。

    偏生主位上的年輕人善於拿捏人心,在他最為忐忑不安時竟默了,他也只得焦灼的坐著,一面在心底思忖,他自詡在橋樑上頗有建樹,滿江都城可以與之比擬的沒幾人,不若聖上也不會把差事交給他,那圖紙常人瞧不出什麼來的。

    「大人設計精妙,我等讚嘆不已。」

    徐富達稍稍鬆了口氣,誰料聽見下一句話時,一顆心思又被高高提起來。

    大將軍問:「不知大人聽說了沒有,欽天監昨夜探測,天象無不暗顯災禍,再細細推算,說是來年開春將遇幾十年來最罕見的接連暴雨,若是消息傳到民間,怕是要造成恐慌,這江都大壩……」

    徐富達心底大驚,額上冷汗滲出,算是徹底明白大將軍請他來是何意,那麼細微的紕漏,竟都逃不過那雙精深犀利的眼睛。

    且不論這話是真是假,只要眼前這位遞一張奏摺上去,財路被斷獎賞全無是輕,人頭落地是重。

    徐富達到底是活了半輩子,自然也聽出了大將軍這話里的另一層意思,只灌一口茶水壓驚,「說來,說來下官忽覺那圖紙或有紕漏,距離動工還有半月之久,依大將軍看,不若……」

    他話還沒說完,老黑就已經將圖紙原封不動的遞了過來,徐富達慌張接過,差點沒給主位上年輕又暗含鋒利的小輩跪下。

    像這樣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一半是老天爺給的好命,一半是自身超越世人的謀略睿智,非常人可比擬,非常人可輕視。

    他早該知道,穩居武將之首六年有餘的男人不容小覷,即便自己與之父輩相差無幾,卻也是天差地別。

    徐富達還驚魂未定時,宇文寂已細細撫了掌心的髮絲不下十餘遍,難得休沐,遙竺院那抹女兒香,他想得緊。

    是以,話語顯然是有些不耐了,「徐大人明白就好,稍後我遣一二人去幫襯著大人,早日完圖,切莫誤了修繕事宜。」

    徐富達連聲應下,揣著圖紙縱身凌冽寒風中,無異於鬼門關前頭走一遭。

    而大將軍費心思叫他來,圖的也是他那身絕活,倘若再另請高明,一則費時二則不易請到,徐富達早年在江都大壩擔任過官職,是最了解這大壩要害之處的人,既能因懈怠留下紕漏,自也能苦心研究出應對之策。

    這便是昨夜遙遙啟迪到他的,解鈴還需系鈴人。

    這廂事罷,大將軍一刻不停歇的闊步往遙竺院去,他已在心底計算好了,剩下這大半日,先與遙遙切磋棋藝,再去藏書閣尋一二話本來瞧瞧,昨日那暖鍋滋味甚好,今夜他……

    這樣井然有序又不乏趣味的安排戛然而止,就在大將軍見到心嬌嬌穿戴整齊的出現在院子門口的垂花門那一瞬。

    良宵有些驚訝,「這麼塊就忙完了嗎?」將軍從寢屋出去不過半個時辰。

    這話聽著像是要趁他在忙的時候偷摸出府,也不知去哪尋歡快。

    宇文寂才先還溫潤柔和的神色倐的冷沉下來,狹長的眸子微眯,不動聲色的打量過嬌妻這一身打扮和緊隨其後的小滿,視線剛觸及她內里穿的那件石榴紅襦裙,劍眉登時蹙起。

    這樣艷麗明媚的打扮,便是他也不常見到。

    他這堪比探究打量的眼神,如惡狼覓食般掃過全身,良宵懵了,彆扭的動了動身,捂著湯婆子的手熱得出汗,「將軍,你瞧什麼呢?」

    宇文寂輕咳兩聲,避而不答,只問:「去哪?」

    「昨日約嵐沁公主去逛街,約莫個把時辰便回來了,」良宵老老實實的說,「本來要去偏廳跟你說的,你這就回來了。」

    話里話外的怪他回來早了。

    宇文寂冷冷的想,如以往一般,將身站在垂花門正中央,正好將那出口堵得嚴實。

    這架勢,良宵也明白了。

    將軍好似不喜歡她出府。每每欲言又止,也不說緣由,倒顯得她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然她今日只是去探探嵐沁口風,若是嵐沁有意,她就硬著頭皮牽一回紅線,不光為了打壓母親,現今凌玥已嫁作他人婦,她二哥這婚事該操心操心,況且二哥瞧著也是動了心思的。

    良宵仰頭看看天色,今天也是大晴天,她知道將軍也是愛護她的身子,於是笑道:「日光微弱也是有,寒風颳過也只是陣陣的。」

    她怎麼也料不到,將軍竟是問:「若是我不想你去呢?」

    第57章

    ——若我不想你去呢?

    良宵以為自己幻聽了。

    不是出於對外界因素的考量, 就是單純的不想她出去。

    這樣孩子氣的話,是大將軍說出的嗎?

    她只是出一趟府, 不是離開。

    此時此刻,她遲疑了,不是對於作何回答的考量,而是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 讓她產生了遲疑。

    四目相對間,同樣的質疑清晰傳入對方眼裡。

    宇文寂忽地笑了一下, 笑意不達眼底,深褐色的眸子映照著嬌妻懵懂無知甚至, 有些驚詫的神情,他笑自己終究是沒能再假裝若無其事的遮掩心事, 任他覺得再難以啟齒的事,還是從他嘴裡吐露出來。

    他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卻無數次透過母親看他的眼睛裡, 找到些許淺淡模糊的痕跡。

    想要什麼, 要學會自己爭取。

    這是叔父教給他的第一個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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