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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17:39 作者: 酒時醒
    「明日起,你也不用來當差了,」宇文寂語氣涼薄,「且看看那杜參事能不能為你說一回話!」

    老沙怔然支起上半身,眼底激憤尚未褪去,胸口鈍痛恍如隔世,張口.欲.再說什麼,被老黑及時拽了出去。

    兩人都是大將軍身邊的老人,老黑卻更得將軍重用,不僅是因著辦事得力,更因為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知曉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便是今日老黑遇到同樣的事,也不會這麼橫衝直撞的跑來宣洩一通。

    大將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正直無私,處事公正嚴明,戰場上是百萬將士的信念和旗幟,是戰神般的存在,高高懸在大家心頭,平日不怒而威,自有一股渾然大氣。

    敢在將軍面前撒野的,只有一人。

    世間萬物從沒有十全十美,便是帝王這樣的人物也有逆鱗,碰者死。

    在大將軍身畔任職,便死記著一條理——夫人是將軍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切忌冒犯分毫。

    偏老沙不懂。

    *

    書房外邊的老榕樹後。

    良宵與冬天待人走了才現身出來。

    冬天憂心的瞧著主子手裡的食盒,「夫人,咱們還進去嗎?」

    「先回去吧。」說著,良宵已經轉身往外走去,才將聽見這樣的事情,她心裡不是個滋味,既委屈又愧疚難安,再面對他,怕是要露餡。

    老黑和老沙是將軍的左膀右臂,生死之交,那樣的感情,突然因為她生了嫌隙,估摸著將軍心裡也不好受。

    怪她從前做了太多錯事,失了人心,除了將軍,沒幾個人會真心信任她。

    偏偏這件事,她當真沒有錯,卻苦於找不出證據,前世太過虛幻飄渺,便是將這顆心剖出來給大家瞧,也瞧不出什麼東西。

    見她出神,冬天接過那食盒,勸慰道:「夫人,您別太放在心上,將軍護著您就夠了。」

    是了,有將軍護著她,可是沒人護著將軍啊。

    再過段時日,入冬後興修水利的差事要落在將軍身上,前世那江都大壩出了大差錯,這一件件環環相扣,日後沒有安生日子過。

    重活一世將自己融入將軍府才發覺,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有多難得。

    所謂世事艱難大抵如此。

    現今她能做的,就是替將軍分擔一二,把所知曉的全然告知,盡力避免前世種種。

    良宵輕輕嘆了口氣,「待會給二嬸母傳話去,就說我想在珍饈齋見她一面,再去藏書閣看看,有沒有說外疆生活習性之類的書本,找到後一併拿去小書房。」

    且先將母親這裡料理乾淨,不給將軍添亂子,至於馬匹,且仔細打聽著吧,日後不用於戰場便已是避免了一場浩劫。

    *

    午後,良宵來到珍饈齋,良景給她預備了三樓雅間,劉氏幾乎是與她同時到的。

    兩人進了門,留下冬天和劉氏身邊的婆子在門口。

    劉氏開玩笑道:「老三啊,什麼事要在外面說,神神秘秘的,二嬸母都緊張了。」

    良宵抿唇一笑,「二嬸母,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前段時間,我偶然發現母親想要利用我給姐姐鋪路,再往深里查去,才驚疑我不是母親親生的,」

    她話還沒說完,劉氏已經大驚失色,壓低聲音道:「老三,可不准跟嬸母開玩笑!」

    良宵搖搖頭,「自是不敢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母親事事利用我和將軍府的權勢,就連我的婚事也是一早安排好了的,我不甘心這麼任人宰割,卻也沒她的法子。」

    這樣驚世駭俗的話語,劉氏忙喝了幾口茶水壓驚,好半響才消化了去,神色變得精深起來。

    這是要與她合謀,拉胡氏下去。

    她是不疑心老三這孩子的。

    該爭的東西要爭,但劉氏從未虧待過這幾個侄子侄女,另外兩個與她不親厚,只有良宵,自小跟在良景屁股後邊,一年下來有大半時間都是在二房院子,說起來叫她一聲嬸母,既是嬸嬸也是半個母親。

    也難怪遇到這樣的事情,先來找的她。

    劉氏思忖了下才道:「老三,你的身世如何嬸母不敢胡亂說,那時大爺還在南城任職,你母親一同去的,幾年後回江都城時便有你了,之前也有家書回來說是有孕,倘若是假,怕是除了你母親,只有大爺知曉其中內幕。」

    說到良宵的父親,兩人俱是默了默,為情所傷是下人們謠傳的隱晦說辭,卻也不是空穴來風,也說不準,那女子是良宵的親生母親。

    「父親現在何處是否康健,良宵不知。」

    「這便是空口無憑了,說來大嫂對你也確是……與她們不同,」一個家門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劉氏也有三個子女,只稍一眼便瞧出胡氏那顆心偏了不止一星半點,這才格外關照侄女。

    「老三,你既來找了嬸母,想必也是清楚嬸母有旁的心思,因著你父親志不在世俗名位,嬸母這幾年才敢動了謀爵的心思,倘若真如你所言,大嫂有心利用你,確不能就此作罷,且看你想怎麼做。」

    胡氏和劉氏都精於算計卻又各有不同,胡氏不擇手段,劉氏顧念親情道義。此番明擺著講話,亦是交心交底的。

    這事情便算是成了,良宵心裡有了底,笑了笑,慢慢道:「還望嬸母莫要說與她人聽,依著我看來,等二叔承襲爵位,姐姐婚事落空,母親滿心的權勢地位,若是一下全失了,便也相當於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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