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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5:04:42 作者: 春風榴火
    兩個人焦急地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車上,陶荻的臉色已經被嚇得慘白了,葉嘉一個人跑到龍興街去找趙大強,絕對討不了什麼便宜!說不定還會被欺負…

    那幫傢伙,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啊!

    她的手不住地顫抖著,從包里摸出了手機,直接給穆琛按了過去。

    -

    ktv的包間裡燈光昏暗,只有兩個人,男人和女人。

    已經初冬了,女人的穿著卻是夏天的標配,短裙加鑲亮片的吊帶,發梢間隱隱能見挑染的深紫,宛如夜色般深沉。

    她臉上的妝容很誇張,膚色白得不像話,眼皮上方的眼影卻濃郁得要吞噬一切,假睫毛長而濃密,一張嘴紅得宛如要滴出血來。修長的鎖骨間,紋著一枚蝴蝶,蹁躚欲飛。

    葉嘉陪坐在男人的身邊,灌著他的酒,一杯又一杯,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間,摩挲,讓她噁心欲吐,她卻依舊笑臉相迎,手裡拿著啤酒,把他往死里灌。

    終於,男人受不住,暈暈乎乎地仰躺在了沙發上。葉嘉起身,走到牆邊的控制平台,將ktv音響設備開到最大,轉身回來,居高臨下,冷眼看著那個男人。

    趙大強,唐飛的債主。

    她將手摸進了包里,從裡面掏出一把匕首,「嗖」地一下,熟練地撐開。

    她撿起他的手,粗大,肥碩,皮膚之下,滿是油脂。

    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葉嘉將他的手心朝下,按在了茶几上,五指張開。

    鋒銳的匕首泛著光,刀刃流連在他的指間,葉嘉比了比,小指,中指,無名指……

    唐飛斷掉的三根手指,能還回來嗎?

    葉嘉緊緊攥著刀的手,因為生理的緣故,不住地顫抖著,她深長地呼吸了一下,眼神犯冷地看了趙大強一眼,依舊…睡得渾渾噩噩。

    這是最好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唐飛是這樣,趙大強也是…就連她葉嘉,同樣不無辜。

    刀刃划過皮膚的觸感,冰冰涼涼,那種疼痛前夕的恐懼,趙大強感覺不到。

    多麼的不公平啊!

    這個世界,他媽不就是這樣的嗎?

    誰給你公平?誰給你尊嚴?

    窮人,沒有尊嚴。

    -

    初冬的凜風陣陣呼嘯,夜幕已然早早降臨,葉嘉步履踉蹌地從皇鼎ktv出來的時候,被冷風一吹,身上立刻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好冷。

    踩著尖尖的細腳高跟鞋,她蹣跚地從台階走下來,沒幾步,腳步頓住了,側眸,前面的黑色轎車如此熟悉。

    轎車裡的人,籠在濃郁滯重的夜色中,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傅知延。

    葉嘉連忙將頭別過去,將長發放下來,遮住了臉,轉身,背對他離開了。

    後面的車突然亮起了車燈,明晃晃地,照亮了她的背影。

    一聲喇叭,是他最後的警告。

    她停下了腳步。

    回頭,明亮的車燈照耀著她的臉,她的眼睛,仿佛從黑夜邁入了白晝,層層暈染的眼影,殷紅的唇。

    她眼眸中還帶著並不清晰的醉意。

    鎖骨間的蝴蝶,蹁躚欲飛。

    那麼曾經冒冒失失闖入他生命中的那個小女孩,清純而又不諳世事,將生命最美好豐盈的那一面,戰戰兢兢地呈到他的面前…而一個轉身,她妖冶如玫瑰,與夜色為伴,那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她。

    葉嘉咬了咬下唇,轉身就走。

    加快了步伐,抱著手臂,初冬的寒夜,那般叫人心冷。

    身後,車燈寂滅了,她落荒而逃,踉踉蹌蹌往家的方向跑去。

    電話響了起來,葉嘉匆匆接過,電話里陶荻的聲音很是焦急:「小嘉,我現在在龍興街這邊,你在哪裡?沒事吧?」

    「沒事。」葉嘉的聲音,因為冷的緣故,還微微有些顫慄:「我能有什麼事?」

    「喝酒了?」陶荻敏銳地注意到她聲音的不對勁。

    「喝了,沒醉。」

    「趙大強呢?你沒有找他麻煩吧?」

    「好著呢。」她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沒有動他,只是一念之差罷了。

    那一刀下去,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一炬。

    她的人生,她的摯愛。

    電話那頭,陶荻明顯鬆了一口氣:「嚇得我都給穆琛打電話,當時傅隊也在警局,二話沒說就過來找你了,沒撞上吧?」

    電話那頭陶荻還說著什麼,葉嘉已經聽不清了,樓邊,他獨自一人站在昏暗的路燈下,身影被路燈拖得很長很長,燈光投影在他的頭頂,額前幾縷下垂的劉海,掩映著他深幽的眼眸,手指尖拎著一根燒了半的香菸,他似乎已經等了她很久。

    陰魂不散吶!

    要是換做平時,葉嘉能高興得飛起來但是現在,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他。

    葉嘉步履紊亂,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匆匆朝著樓道間走去。

    「葉嘉。」

    身後,他的聲音一如既往,低醇厚重。

    那是她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每一聲咬音,仿佛都是受到優待的。

    葉嘉終於轉了身,手揣進包里,低著頭邁著小碎的步子,卻怎麼都走不了直線,歪歪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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