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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59:54 作者: 蟹總
「這兒?」
「往下。」徐途臉不自覺燒起來。
秦烈神色微凜,用力按了把,撒開手,站起來。
「你是不是沒事兒幹了,要玩回屋自己玩。」秦烈趕她,聲音卻格外溫和。
徐途後背粘在牆上,有點耍賴的意思:「月色這麼好,不如我們聊聊天?」
頭頂廊燈柔和昏昧,幾隻小蟲繞著光源飛來飛去。
走廊空間並不大,她昂頭看他,眸中吸入無限光彩,熠熠生輝。
秦烈攥了下拳,聽見自己問:「聊什麼?」
徐途避開目光看向別處,似乎認真想了會兒:「那天在洛坪湖,我說的都是真的。長這麼大,那是我第一次和別人說、那句話。」她表達的有些笨拙,故意裝得淡定:「所以,想聽聽你的想法。」
秦烈隱忍著:「沒想法。」
徐途一愣:「怎麼會沒想法?我們已經親上了,要不是那條狗突然竄出來,也許就……」她聲音弱下去:「也許……」
「徐途。」秦烈打斷她:「你到底打算說什麼?」
「我是想說,如果你不是特別討厭我的話……」徐途心跳如鼓:「我們、可不可以試著在一起?」
秦烈沉默好一陣:「你今年十九?」
「二十。上個月剛過完生日。」徐途緊忙解釋:「就是把秦梓悅弄丟的那天。」
秦烈眼皮低垂,看向角落,想起那晚下了雨,他們去山上找秦梓悅,回來在劉春山家裡避雨。她渾身cháo濕,瑟瑟發抖,寒冷加恐懼,連續抽了幾根煙都沒緩過來,他餵她吃一顆檳榔,在廊下待了將近一小時,也說很多話。
她第一次同他聊往事和母親,生日的事卻隻字未提。
也是那晚,他把一個執拗又倔強的小身體,認真的記入了心坎兒里。
怦然心動。
徐途小聲說:「我早就成年了。」
「不是這個問題。」他不再回憶。
徐途心跳加快,緊緊抿住嘴唇。
安靜無聲,秦烈說:「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徐途不由離開牆壁,脊背挺得筆直,努力直視著他,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執著。
她想讓秦烈看到她的態度。
走廊統共一米來寬,秦烈往後撤了步,靠在牆壁上。
頭頂的碎發遮住他的眉眼,他說:「不太可能。」
「……為什麼?」
秦烈咬牙:「我歲數能當你叔了。不合適。」
徐途沉吟片刻,用儘量輕鬆的口氣說話:「你也知道自己一把年紀啦!還不趕緊把握機會?」
秦烈臉色沉了幾分,靜靜看著她:「對你沒感覺。」
徐途一滯,雙手背在身後,無意識摳著牆壁:「你在說謊。」
「隨你怎麼想。」
「那你中午為什麼去學校?難道不是擔心我嗎?」
秦烈說:「你想多了。我不放心學生。」
「那以前……」
「別說了。」秦烈沉聲打斷:「我們不合適。」
一錘定音。
不知過了多久,門板被風吹了下,拍在走廊牆壁上。
秦烈還靠牆站著,晃了晃神,面前已經沒有人,最後那句話他脫口而出時就後悔了,他發現,他對她的免疫力,差得超乎想像。
秦烈忍著沒追上去,從兜里摸出煙盒,著急抽的時候,才發現捲菸的過程尤其麻煩。
他直接放棄,煙紙攥成團,將目光投向院子中,深深嘆了口氣。
……
轉天,陽光明媚。
休息日,向珊起大早就獨自去了攀禹鎮。
徐途磨蹭到下午才露面兒,恰巧向珊回來,手裡拎著盒東西,從院門走進來。
徐途目光在那盒東西上停留兩秒,沒多問,轉身又進了屋,再出來時,懷裡抱著她的畫板和小工具箱。
她穿過院子,秦烈從屋裡出來:「徐途。」
原來他在家。
徐途抿緊唇不看他,從他身邊快速走過去。
「等會兒。」秦烈拉住她。
徐途板著臉:「有何指教,秦叔叔。」
秦烈被這聲叔叫得一愣,繃緊腮。
徐途甩開手:「沒事我走了。」
秦烈:「畫畫去?」
「對。」
「去洛坪湖?」
「嗯。」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平時見到他笑嘻嘻,上蹦下跳沒老實的時候,這會兒不見笑,整張小臉都緊緊繃著。
秦烈勾了勾鼻樑:「今天別去了,天氣預報晚上有雨。」
「哦。」她往前走。
秦烈攔她,唬著臉:「那兒全是山路,下雨路滑,不安全。」
「我知道了。」徐途不領情。
「你別任性,掉進山坳不是鬧著玩兒的。」
「關心我?」徐途突然道:「是不是我又會錯意,又想多了,秦叔叔?」
秦烈表情凝固了下,沉著眼和她對視,周圍空氣變得緊促凝滯,明明艷陽高照,卻像暴雨前夕,讓人透不過氣。
竇以歪著身靠在門框邊,觀察了一陣,插兜走過來。
「聊什麼呢?」他手掌搭在徐途肩膀上。
過很久,徐途目光終於從秦烈臉上收回來,笑著回答竇以:「我說想去洛坪湖寫生呢。」
「想去就去唄。」
「是啊。」徐途把手中畫板遞給他:「正好你陪我,不然秦叔叔不放心。」
聽到這聲稱呼,竇以表情豐富地挑起眉尾,看看秦烈,不嫌事兒大的叫了聲:「秦叔叔,」他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一定把途途看好了,平安帶回來。」
竇以勾住徐途的肩膀,往懷裡一帶,親昵的走出院子。
秦烈望著兩人的背影,臉色鐵青。
拐過轉角,徐途往後看了眼,表情頹下來,有氣無力的聳開他手臂。
竇以順勢向後梳了下頭髮:「鬧彆扭了?」
她垂著頭,哪兒還有平時的機靈神氣:「表白被人家拒絕了。」
竇以動作一頓,看向她,末了,說了句玩笑話:「看來我還有戲。」
「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兩人走了會兒,穿過小學校,往前走是後山,往東是洛乞村。
竇以問:「你剛才說要去哪兒?什麼湖?」
「洛坪湖。」
「遠嗎?」
「還行。」她說。
「哦。」竇以慢悠悠跟著她:「來了好幾天,還沒正經看看這個小村子呢。」他拿手肘碰碰她:「洛坪湖風景好嗎?」
「好。」
「怎麼個好法?」
徐途認真回憶了下,山水朦朧,泉聲叮咚,一切似乎都很縹緲,她只記得,他寬厚的手掌包裹著自己的,共同描繪一幅畫,給她力量跟溫暖。
想起那個淺淺的親吻,他握著她腰間有力的手,和鼻端滿滿的他的氣息。
徐途腳步慢下來,突然不想帶別人去了。
她說:「其實也不怎麼樣,太遠,得走半個多小時。」
竇以:「……」
「隨便找個地方坐一坐吧。」
「……也行。」
兩人找個土坡坐下。
徐途問他要了一根煙,兩人沉默不語,望著天空吸。
今天天氣格外好,萬里無雲,晴空碧日,根本沒有颳風下雨的預兆。
竇以先吸完,將菸頭碾進土壤里:「記得小時候,你不愛吃飯,總搬個小板凳坐院子裡,一邊玩一邊吃。」
徐途笑著想了下:「這個你還記得呀,你要不提,我都想不起來。」
「當然記得。」竇以這會兒也不嫌髒了,身體壓下來,一屁股坐在土坡上:「你那時候還小,我都十來歲了,整天一放學就想著往你家裡跑,天天惦記著你。」
徐途輕嗤一聲:「哪兒是惦記我,你是愛吃我們家保姆做的飯,每次都吃那麼多,保姆還抱怨過呢,說你一來,煮的飯就不夠吃。」
竇以哈哈笑起來,眼前浮現徐家老保姆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一晃很多年過去,他仍然記得她的樣子。
竇以看向徐途:「你都長這麼大了,一晃就變成大姑娘。」他心中五味陳雜:「知道談戀愛,也知道往心裡藏男人了。」
他捏了捏她的臉。
「少噁心。」徐途翻眼睛,拍掉他的手:「我都是大人了,你別總動手動腳。」
竇以笑了下:「真就那麼喜歡他?」
徐途口不對心:「也還行。」
竇以稍稍沉默,看遠處不斷晃動的樹影,釋然地笑笑:「後天我走,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徐途笑說:「一路順風。」
「沒良心。」竇以往她太陽穴上彈了一記:「沒改變主意?還不想跟我回去?」
徐途雙手脫著下巴:「不回去。」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
徐途想了想:「先晾他兩天,要還沒有進展,我繼續追。」
竇以鄙夷:「呵,還挺有對策。」
後來,他們又聊很多兒時舊事,不知不覺時間走得很快。
天色擦黑才回去。
推開院門,其他人都回來了。
桌子上擺了幾個碗碟,菜色豐富,正中放著一個大蛋糕,蠟燭已經插好,一共九根,上面寫了幾個字:悅悅,生日快樂。
徐途揉了下鼻,轉過身,剛好看見秦烈和向珊,而他們,正從他的房間走出來。
第30章
幾分鐘以前。
有人敲兩下房門,秦烈側頭, 見向珊已經進來, 他稍稍愣了下:「找我有事?」
向珊:「想說幾句話。」
屋裡本來黑著燈, 視線不清,只有昏昧的光線透過窗子照進來。
秦烈掐掉手頭的煙, 迅速從椅子上起身, 去門口開燈。
瞬間,房間大亮。
向珊不適地眯了下眼, 輕輕靠在門板上。
秦烈堵在她身前, 沒有讓路請她進去坐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