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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59:54 作者: 蟹總
    秦梓悅抿抿唇,想了想,緩慢的點點頭。

    向珊神情恍惚了一陣,經過這幾天,她漸漸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無論再怎樣努力,秦烈都不會回心轉意。正如徐途所說,男人都喜新厭舊,又有幾個不喜歡吃水蘿蔔呢。

    她也看出秦烈對徐途區別對待,剛剛他不出來,卻以他的方式提醒警告,無形當中已經傾向另一方。

    只是她不甘心輸給個黃毛丫頭。好比一場戰役,她敗了,卻沒有認輸的道理,即使得不到戰利品,也沒有讓敵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她說:「那媽媽不喜歡徐途姐姐,悅悅是不是也一樣呢?」

    秦梓悅低下頭,不說話了。

    向珊又柔聲問:「是不是?」

    隔半晌,小姑娘才低低「嗯」一聲,但這一次,心裡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

    翌日清晨,天氣格外晴朗,雨後空氣清新,也比往日涼慡不少。

    長桌旁大伙兒在吃早飯,小波忙活完幾個小丫頭已是滿頭的汗,她放下碗筷,去房間裡拿毛巾。

    飯桌上就剩秦烈向珊二人。

    向珊坐在他對面,沉吟良久,問:「你真打算讓徐途去學校當老師?」

    「嗯。」他低頭夾菜。

    「我覺得你想法欠考慮,她所面對的畢竟是學生,拋開經驗不提,光她那性格也像小孩子,恐怕勝任不了。」

    秦烈不與她討論,隔了半晌,「這兩年,你總往洛坪跑挺辛苦的,相信學校的孩子也會記得,有個姓向的老師曾經幫助過他們。」

    「你什麼意思?」

    秦烈說:「趙越他們九月走,你也一起回去,以後別來了。」他說:「你也說過,支教是件正經事,參雜太多目的也沒意思,況且浪費你自己的時間。」

    向珊嘴唇輕顫,當他不知道:「昨晚她來找茬,我沒還手,是她……」

    「和她無關。」

    向珊把筷子擱在桌角,手垂下來,攥緊拳,沉默了會兒,她問:「我們、的關係,真就沒有轉圜餘地了嗎?」

    秦烈捏著筷子,靠在椅背上:「答案我三年前就給過。」

    向珊心臟錐痛難忍,有恨,有愛,有不甘,過半刻:「好,我知道了。」她說:「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只是怕悅悅她……」

    「這你放心,畢竟是小孩子,時間久了自然會忘。」

    對於秦梓悅,秦烈這次不想心軟猶豫,之前他泰然處之,但經過昨晚,有些事必須儘早了結。

    飯桌上只剩碗筷相撞的聲音。

    向珊脊背挺直,盯著對面男人瞧了半晌,喉嚨努力吞咽兩次:「我九月走。」

    徐途晚起了十來分鐘,她穿好衣服出來,下台階的時候,忍不住呲了下牙齒。

    這兩天沒少折騰,腰酸背痛,臉頰酸脹,膝蓋的擦傷結痂又裂開,連走路也不太利索了。

    她完全沒注意到桌邊的氣氛,撐著膝蓋慢慢坐下,嘴中呼氣不斷,見桌上缺了副碗筷,要去廚房取。

    秦烈按住她肩膀:「別動,我去。」

    「哦。」她心臟麻了下,抿嘴笑著。

    秦烈看她一眼:「好好坐著吧。」

    徐途眼神跟進廚房,沒幾秒,又朝對面看去,和向珊投過來的視線對個正著,她眼中寫滿憤恨跟不甘,眼眶還有些cháo,看上去情緒複雜。

    徐途聳聳肩。

    向珊很快撇開目光,勉強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扭身回屋。

    秦梓悅從後面衝上來,抱住她的腰:「媽媽,吃完啦?我們一起去學校呀?」

    向珊垂頭,看著她的目光冰冷又陌生,不似以往。

    秦梓悅臉上的笑一點點收回去,抱她腰的力道鬆了,眨著眼,怯懦的看她。

    向珊拉開她的手:「你自己先去吧。」

    「……哦,好。」她低下頭,小聲說。

    向珊拂拂衣角,看她一眼,轉身關門了。

    秦烈給徐途盛來稀飯,兩人並排坐著,低頭吃了一會兒。

    徐途想起一件事,小心思轉了轉,趴在桌上小聲問:「昨天你說過,是非對錯等過後再解決,這話算數嗎?」

    秦烈抬了下眼皮:「什麼對錯?」

    徐途一急,又湊近了他:「就昨天你前妻打我……」

    秦烈皺眉,把筷子重重撂在碗沿兒上。

    她立即改口:「就向珊……她打我,我不是吃了點兒虧嘛。」徐途大言不慚;「現在秦梓悅平安回來了,你說的過後解決……記起來了嗎?」

    秦烈重新拾起筷子:「我說過?」

    徐途愣了愣,「當然說過。」

    「我忘了。」

    徐途攪拌稀飯的動作慢下來,身體直起來些,仔細一想,不是滋味了:「和著你們這是演潛伏呢?」她鄙夷的說:「夫妻檔配合的倒是挺默契,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合起伙兒來整我呢?」

    他說:「沒那閒心。」

    徐途咬了下手指:「那你說說,這事到底怎麼辦啊?」她故作可憐:「不能就這麼算了吧,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碰我臉呢。」

    她把臉遞過去,手指指著:「你看看!」

    秦烈輕嘆口氣,忍不住看了眼,向珊下力不小,昨晚拿雞蛋滾過,她白皙的皮膚上仍然還有痕跡。

    他有些無奈地說:「從頭到尾你就沒有錯兒?」

    徐途輕聲嘀咕:「有錯兒應該好商好量,也不能打人呀。」

    秦烈側身靠著椅背,看她半晌,搖頭笑了笑:「徐途,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徐途身體一僵,後知後覺的問:「都知道了?」

    秦烈目光深邃,垂著眼打量她,半天不說話。

    「不會是……向珊告的狀吧?」她心臟突突跳了一陣,見他眼光依舊,終究撐不住,抬起手撓了撓額頭。

    院子外,晨曦徐徐拉開帷幕,炫彩的白日光落在她發梢上,她臉頰細膩如白瓷,紅唇齒白,一張一合間,說出那些討巧的話。分明得了便宜,還一副委屈的可憐神態,被人識破以後,如受驚兔子,眼睛滴溜溜,臉頰透出不自然的紅暈。

    秦烈一時無法移開眼,不經意笑了笑。再次抬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便是一頓。

    她透亮的皮膚上有兩條血檁,從腕部一直延伸過來,痕跡很深,有的地方結痂,有的地方不小心蹭開,還帶著點點血跡。

    秦烈迅速握住她手腕:「她給你抓傷了?」

    徐途胳膊被扯過去,裝傻,「你問哪個他(她)?」

    秦烈沒說話,又緊鎖眉頭看了看,站起身,領著她直接進了他那屋。

    他隨手一指:「坐。」

    徐途也沒客氣,翹著腿坐在唯一那把椅子上,百無聊賴打量四周,這間房比她那裡乾淨不少,最起碼被子疊得整齊,沒有亂放的衣褲,雜物也很少。洛坪人有個習慣,是在屋子當中拉一根鐵絲繩,涼掛毛巾或一些貼身衣物。

    秦烈這屋也同樣有,從一側牆角橫穿過屋子,栓到對面牆角上。

    徐途昂頭看,見上面掛了一條藍白條紋的素色毛巾,一件他平時穿的『工』字背心,還有幾雙襪子。眼睛往稍遠處瞟了瞟,腦袋一僵,迅速收回視線,隔兩秒,到底沒管住自己,又往那方向看過去----

    角落裡掛兩條男士平角褲,寬邊、白色,帶暗紋,前端按照男性構造剪裁出鼓凸的線條,即使空蕩蕩掛在那兒,也鼓起好大一個包。

    秦烈把醫藥箱撂桌上:「你熱?」

    「沒啊。」

    他臀部靠著桌沿,指指她額頭:「有汗,臉也挺紅。」

    徐途沒敢看秦烈,抬手抹了把汗:「你這屋太悶,我得出去透透氣。」

    「等會兒。」秦烈按住她肩膀,點點桌面,示意她把手掌放上去。

    徐途坐不住,屁股又往後蹭了蹭,兩人面對著面坐,頭頂氣場很足,她右邊膝蓋挨著他,那兩條長腿互相交疊,隨意撐在地上。稍稍抬眼,便能看見他衣擺堆疊的褶皺,徐途好奇心作祟,又順衣擺往下掃了掃,眼神聚焦某一點,這回更加坐不住。

    她心跳變快,不自然地扭兩下。

    秦烈:「長虱子了?」

    她身體一僵,不敢動。

    秦烈重重點兩下桌面:「放上來。」

    徐途撇開視線,機械照做。

    他並沒碰她,垂著眼,拿一根棉棒,蘸著藥水往徐途手背上蹭。

    「嘶……」

    他動作一頓:「手重了?」

    徐途沒抬眼,含糊不清的唔了聲。

    秦烈看她半刻,這次托起她的手,舉到眼前,換了根乾淨的棉棒,蘸取藥水,輕輕擦拭那些紅痕。

    他稍低頭,先吹了口氣兒,頓幾秒,隨後一股股清涼的氣息便拂在她手背上。

    徐途一抖,迅速別開眼。

    窗簾邊角被風吹起來,陽光調皮得往裡鑽,誰也沒開口,房間顯得極安靜。

    秦烈問:「怎麼不說話?」他又吹了下,撕開創可貼,單手給她貼上:「想什麼呢?」

    沉默半晌,徐途抿抿唇,肯定的說:「其實,向珊根本沒告狀。」

    秦烈:「你想說什麼?」

    徐途說:「昨天晚上你都看見了,對吧?」

    秦烈不動,目光緩緩落下去,途經幾處,最終對上她的眼。

    外面太陽升起來,光束破窗而入,秦烈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第22章

    徐途又問一遍:「對不對?」

    好半天,他才把視線移開, 正了正身體。

    「沒看, 但猜到了。」秦烈沒說實話, 神色如常地扔掉棉棒。

    她嘀咕了句:「就猜到了啊。」

    「以你性格,不搞出點兒事情還叫徐途麼。」

    徐途心中驀地一緊:「這麼了解我?」

    秦烈沒答, 掃了眼她手背:「只是沒想到……」

    他不自覺眯起眼, 眼前的人慢慢與記憶中的模糊身影重合,那時她白毛衣、高馬尾, 面孔純淨, 長相乖巧。現在又與之前有什麼分別, 除去偽裝,她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色厲內荏,遇事多半有欺軟怕硬的成分, 會膽小怯懦, 一旦身邊有人撐腰, 又開始肆意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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