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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59:54 作者: 蟹總
她站在門檻上,比外面高出一個台階。兩人視線齊平,秦烈垂眸,想看一眼她膝蓋傷口,無可避免連同她穿著一併收入視線里。
天氣熱起來,徐途穿一件灰色寬肩帶小背心,下擺收在白底碎花的掐褶褲衩里,露著的皮膚很白,腰挺細,大腿帶了點兒肉,小腿又直又纖瘦。她兩個膝蓋處都有擦傷,雞蛋般大小,未經處理,顏色還是鮮紅的。
女人骨骼不同於男人,膝蓋小巧、圓翹,內側輕輕碰在一起,那一抹紅色襯著白透的肌膚,觸目驚心又對比強烈。
徐途見他眼光未動,也察覺出事情可能穿幫,無處可躲索性先發制人:「你看夠了沒有?」
他停頓幾秒,視線移上來:「故意磕的?」
「我樂意。」
秦烈說:「樂意怎麼沒照著殘廢磕?」
徐途沒說話,本來傷口就疼,聽他這語氣有幾分委屈,更多是不耐煩。
他看了她幾秒,暗暗嘆口氣:「你蹭傷事兒不大,但也不小,沒處理好容易感染。好好反省反省,下次長點兒記性。」秦烈把手中的藥遞了遞:「往後不讓你幹的事少干,古話不還說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徐途煩他說教,頂嘴道:「古話還說『吃虧是福』呢,我想積德行不行?您可真像『老人』,天都黑了,還是趁早歇息吧,」她拖長音兒:「秦叔叔----」
秦烈一堵:「你叫誰呢?」
「對門老王他也不姓秦啊!」
秦烈不知喜怒地看了她半晌,把藥擱門口地上:「不識好歹。」
他轉身就走,徐途愣了下,一抿唇:「等等」。
秦烈只回過頭,側著身站台階下看她。
停頓片刻,徐途揉揉鼻頭,往外邁下來一步,也覺得剛才抽風。他來給送藥,她這種態度確實不識抬舉。
心裡內疚了一番,她聲調軟下來:「那個……謝謝了。」
秦烈未語。
徐途把台階上的碘伏撿起來,沒話找話:「後面沒人洗澡了吧?」
「沒人。」他要走。
徐途跑兩步,擋他前面:「你也洗過了?」
秦烈冷眼看她,繞過去從旁邊走。
徐途一擋,舉起手裡的藥瓶:「那這個呢?這藥應該怎麼用?」
他說:「口服。」
徐途眨眨眼,外面烏漆抹黑,一時也看不清什麼藥,又傻傻問:「那用量呢?」
秦烈斜了下唇角:「你隨意。」
徐途:「……」
這晚,她回到房中,看品名才知道是碘伏,徐途按照說明塗抹在傷口上,但仍然折騰了半宿,傷口不是特別疼,但隱隱作痛,讓人輾轉不能眠。
第二天是周六,徐途一覺醒來中午飯都過了。
院子裡只剩趙越和秦梓悅,問趙越,說小波和向珊去攀禹買東西,燦燦跟劉春山走了,秦烈不用想一定在碾道溝。
徐途點點頭,去廚房倒了杯清水喝,她額頭的包腫起來,膝蓋傷口結痂,動作幅度大時一陣陣刺痛。
徐途抽著氣出來,一抬眼,見秦梓悅獨自坐在高台上,正擺弄那個破舊布娃娃。
她走過去,拽她小辮子:「怎麼就你自己?那幾個小鬼呢?」
秦梓悅不想理她。
徐途接著拽。
她皺了皺眉,躲開說:「好疼呀!」
「誰叫你不說話。秋雙她們呢?」
秦梓悅不情不願:「去後山摘山莓了。」
「又不帶你玩兒?」
秦梓悅小嘴巴癟了癟,一臉傷感和委屈。
徐途咬著牙盤腿坐下,挑撥離間的說:「她們老不帶你是幾個意思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秦梓悅沒吭聲,徐途火上澆油的又講幾句,最後口乾舌燥,索性也不說話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枯坐半天,越來越無聊。
逗兩下大壯,徐途打個哈氣,望了望斜上方的太陽,靈機一動:「要不,我們也去摘山莓?」
第18章
秦梓悅開始還不願意,怕向珊回來說她。徐途磨了半天, 小姑娘心動, 終於不淡定了。
徐途把竹籃挎她身上, 貓著腰趁趙越沒注意帶她溜出去。
秦梓悅皺皺眉:「為什麼我背呀?」
「那誰背?我還有傷呢。」
秦梓悅嘟起嘴:「可我還是小孩子。」
徐途輕手輕腳管上院門,拉住她的手:「去的時候你背, 回來我背, 多照顧你啊。」
說起來徐途到洛坪這麼久,一直都待在村子裡, 去攀禹的次數有限, 更別提上山玩兒了。
山腳有一條羊腸小路, 蜿蜿蜒蜒通向深處,是村民長期往返踩出來的。一路走來,她看什麼都新鮮,山上植被茂密, 綠樹成蔭, 前幾日剛剛下過一場雨, 葉片野花更顯滋潤。
徐途捏捏秦梓悅的手:「你可拉緊我,我第一次上山,千萬別把我弄丟了。」
秦梓悅張張嘴,想說什麼,又把話給咽回去,她眼睛不夠用,觀察著兩旁的野糙野花,有的樹只有碗口那麼粗,有的卻比她腰還粗,樹根露在外面,長出一些色彩斑斕的野蘑菇,甚是好看。
秦梓悅蹲下來瞧了瞧,沒有上手摘,她記得課堂上老師講,這些都是毒蘑菇。
逗留片刻,兩人繼續往上走,樹蔭遮住驕陽,林子裡空氣濕潤,不太熱,皮膚cháo乎乎的。
秦梓悅兩頰泛紅,呼吸有些不穩,禁不住一直大喘氣。
兩人索性坐下休息。
徐途在路邊摘了兩朵小黃花,帶在秦梓悅的小辮子上。
她要拿掉,徐途一擋:「多好看啊,就帶著唄。」
秦梓悅皺了皺眉,將信將疑。
「不信啊?不信給你拍張照。」她從褲袋裡拿出手機,「站起來,擺個動作……笑一笑啊。那手也太不自然了!」
徐途指揮了半天,到底沒拍成。她想起什麼,跑她身邊半蹲下來,換成了前置鏡頭。
秦梓悅在手機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臉,頓了頓,靦腆地笑出來。
徐途抓住這一瞬間,「咔」的輕響,屏幕定格。
----一些斑駁光點落在兩個女孩兒臉上,小的那個面對鏡頭,身體木訥地立正站好,蘋果臉,眼睛笑眯成一條fèng兒,露出的牙齒少了一顆。大的那個半蹲著,側臉沖鏡頭,稍稍抬著下巴頦,雙眸水亮,唇角有個圓圓的小窩兒。她整個頭部錯後半寸,被扎著黃花兒的小辮子擋住三分之一的臉。
一張照片拍得儘是心機。
「哎呦喂!」徐途站起來,滿意的嘀咕:「瞧瞧你這臉,看著比我都大。」
秦梓悅踮腳:「我看看。」
「叫聲好姐姐就給你看。」這樣說著,手機卻先一步揣回褲袋裡。
後山比想像中大一些,又往深處不知走多久,始終沒見到山莓的影子。羊腸小道還在,只是不太清晰的分出很多條岔路來。
秦梓悅落後了幾步,呼吸不太均勻。
徐途嘲笑說:「小小年紀,身體比我還虛呢。」她叉腰等她:「說說吧,該往哪邊走?」
秦梓悅靠樹幹上歇了會兒,四下看看,指了個方向。
兩人順岔口往左,路緩了些。
徐途與她閒聊:「我這人吧一直挺招人喜歡的,你說你,怎麼那麼不待見我啊?」
秦梓悅問:「什麼叫不待見?」
「就是不喜歡。」
她猶豫片刻:「沒有呀。」
「別裝了,那天你和她洗澡說的話,我在外面都聽到了。」她拍拍她的頭,苦口婆心:「你說你個小丫頭,這麼容易受人教唆呢?她說不喜歡我,你就和她一個鼻孔出氣啊!」
秦梓悅臉紅起來,狡辯說:「沒有,她沒有說。」
「說到底她又不是你親媽,來這兒的目的沒準兒為了誰呢,幹嘛還護著她?」徐途哼哼笑,拿手裡的樹葉點點她:「這麼容易相信人,你這智商放城裡,人販子一拐一個準兒。」
也不知道哪句話戳到她的痛楚,秦梓悅眼圈泛紅,默著聲往前走。
徐途發現不對:「呦,當我沒說,你千萬別哭啊,我兜里可沒揣紙。」
她識趣噤聲,又走一陣,才聽旁邊細聲細氣說了句:「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徐途沖旁邊彎了彎唇角,就當沒聽見。
兩人爬不了太高,沒到半山腰就停下來,這裡陽光充足不少,氣溫也升上來,找尋片刻,忽地看見幾簇一人高的植物,許多紅色點綴其中,果實外形同糙莓相似,相較小了些,沒有斑點,顆顆晶瑩剔透,飽滿欲滴。
徐途眼睛直放光:「這邊兒,這邊兒。」她摘下一顆,舉到她眼前:「山莓是長這樣嗎?」
「嗯嗯!」秦梓悅笑著狂點頭:「平時吃的就這樣。我嘗嘗!」
她伸手要拿,徐途及時縮回去:「還是我先吃吧,萬一有毒呢。」她笑著囑咐:「一會兒我要是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你記得回去叫救命啊。」
秦梓悅被她唬得一跳,見她把山莓扔到嘴裡,緊著問:「怎麼樣,怎麼樣?」
徐途皺皺眉咂咂嘴,口感微酸清甜,說起來和糙莓差不多,但是生長在大自然里,水分充足,比市面那些水果更勝一籌。
又等了兩三分鐘,徐途無不良反應,這才一聲令下,兩人抱著果樹吃起來。秦梓悅不是沒吃過,但總感覺自己摘的比別人摘的甜。
徐途又吃了兩顆,急著阻止她,果樹雖說自然生長,未打過農藥,但整日風吹雨淋畢竟不乾淨,她怕她吃壞肚子。
兩人開始分頭採摘,準備帶到山下去。
秦梓悅摘了不少,撥開樹枝往遠處看了看,轉頭說:「徐途姐姐,那邊還有黑色的山莓呢!」
一激動,稱呼都變了。
徐途心裡美滋滋,兩人離得有些遠,她喊:「你先去,我摘完這邊就過去。」
秦梓悅應一聲,挎著籃子撥開樹枝,不由愣住,她吃驚地睜大眼,原來裡面是成片成片的莓子林,山莓一簇簇扎堆兒生長,黑的,紅的,紫紅的,她簡直目不暇接,手也跟著忙活不過來。
又叫徐途兩聲,那邊沒有回答。
秦梓悅也不管她了,提著籃子鑽進樹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