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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56:36 作者: 五彩的白紙
    濕潤後的濾紙,便能更好地貼合杯壁,且濾紙本身的味道,便除去了幾分。

    然後,她便將咖啡粉,輕柔地倒入濾紙當中。

    咖啡色的粉末,沾上剛剛被浸透的濾紙,染出了幾分詩意來。

    意歡提起水壺,流水便聚成一束,直衝向咖啡粉——好似乾涸的小小沙漠,陡然迎來了甘露一般。

    焦香的味道一下便蔓延開來。

    引得孩子開心叫起來:「好香啊!」

    意歡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她生得美,又姿態優雅,加之這沖咖啡的器物都是大家沒見過的,看熱鬧的便越來越多。

    待到水通過咖啡粉逐漸透過濾紙,意歡才將水壺放了下來。

    眾人呆呆看著,那棕色的咖啡一滴,一滴,又一滴地掉落到瓷壺之中,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種珍貴感。

    開水裹著咖啡,逐漸下墜,這便是燜蒸了。

    過了片刻,她又執起水壺,以畫圈的形式,向咖啡粉中注水,眼見下面滴出來的咖啡,越來越濃郁,眾人都有些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滋味兒?

    咖啡漸成。

    羅掌柜見意歡如此受歡迎,心中也有幾分詫異,他面上掛著笑,擠開眾人:「諸位,請讓讓,請讓讓!」

    好不容易擠到了前排,他急忙道:「意歡姑娘,咖啡好了麼?客人已經久等了!」

    「客人」兩個字咬得極重,意歡自是聽得明白。

    意歡點頭:「已經好了,我們去吧。」

    說吧,她端起托盤中的咖啡,信步走出人群。

    若干客人方才都看到了她研磨沖泡咖啡的過程,對這咖啡十分好奇,而此刻意歡又將咖啡端走了,更是吊足了眾人胃口。

    「掌柜的,這咖啡怎麼賣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問起。

    羅掌柜一愣,用眼神詢問意歡,意歡笑了笑,道:「新鮮的手磨咖啡,一吊錢一杯。」

    此言一出,眾人議論紛紛——

    「這麼一小杯,就要一吊錢?!」

    「之前那麼大一壇招牌桂花釀,賣一兩銀子便罷了,這十杯咖啡加起來,還不到半罈子那麼多,也太貴了。」

    「真是金貴啊,這酒樓也太黑了……」

    羅掌柜聽了,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本來還在想,興許意歡的咖啡能為他的酒樓助助興,沒想到反而招來了非議。

    意歡卻回頭,對眾人微微一笑:「諸位客官,今日的咖啡,已經被貴人包了。自明天開始,限量每日二十杯,接受預訂。還請有興趣的客官,直接找羅掌柜。」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入了齊王世子的雅間。

    羅掌柜急忙跟上。

    大堂安靜了一瞬。

    「柳世子也點了咖啡?」

    「聽說柳世子雖然整日遊手好閒,可在吃茶茶食評鑑上面,卻是一等一的厲害。」

    「且看看柳世子怎麼說!」

    -

    雅間之中,自是比大堂清淨了許多。

    意歡福了福身子,溫聲道:「民女為兩位公子獻酒。」

    說罷,她將兩個杯盞放在了餐桌上。

    意歡一手拎起白壺,一手輕攏素衣長袖。

    手腕微傾,棕黑的熱咖啡,便通過壺嘴倒了出來。

    流聲潺潺,柳何瀟不禁抬眸看她,這姑娘一身布裙,樸素至極,卻生得明眸皓齒,花顏如玉,真真是好看極了。

    楊昭之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看向這獻酒的小娘子,方才離得遠看不清,如今一瞧,卻覺得驚艷非常。

    意歡將杯子端至兩人面前,聲音清越動聽:「這是我們出的新酒,名為咖啡。入口微苦,細品卻有回甘,還請兩位公子,小口品鑑。」

    柳何瀟看了看眼前的咖啡,嗅覺靈敏的他,已經聞到了咖啡的醇香。

    而楊昭之也饒有興趣地端起了杯子。

    他在黔南大口喝酒慣了,於是毫不遲疑,就一飲而盡——

    「怎麼這麼苦?」楊昭之皺起了眉頭,一張俊臉都有些變形了。

    意歡解釋道:「公子,咖啡需得慢慢品味,喝得快了,恐怕感受不到其中美妙。」

    楊昭之有些尷尬,道:「看來這咖啡,是不適合我了,喝酒都不能痛快的話,還有什麼意思?」

    這手磨咖啡是沒有加糖的,一口飲下自然是十分苦澀。

    柳何瀟卻沒有答話。

    他端起杯子,輕挨薄唇,咖啡便柔順湧入口腔。

    先是微微的苦澀,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然後讓咖啡在舌尖停留了一瞬,逐漸嘗出了咖啡豆的醇厚甘香。

    最後滑入喉中,咖啡好似不甘一般,余香縈繞,久久不散。

    意歡仔細觀察著柳何瀟的表情,心中也有些忐忑。

    她來獻酒,一是為了幫羅掌柜解圍,二是希望試試咖啡能不能被大眾所接受。方才聽到其他人說柳何瀟在美食美酒的品鑑上頗有造詣,心中便也期待起他的評價來。

    柳何瀟慢悠悠道:「不錯。」

    意歡眼神一亮。

    楊昭之疑惑:「哪裡不錯了?這麼苦。」

    柳何瀟笑了笑:「你不覺得,這咖啡好似人生麼……最初,你以為日子是甘甜的,便一口飲下,到了口裡才發現苦澀不已,可又不能吐掉。」

    楊昭之微怔。

    柳何瀟繼續道:「但當苦得久了,反而能在麻木中,覺出一點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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