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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48:32 作者: 二恰
    「我與母親有七分想像,只是她比我要瘦要高,她愛穿素淨的長衫,不愛戴首飾,先生等我一會。」

    秦歡還在好奇這是怎麼了,片刻後就連榮安縣主換了身衣衫,重新梳了發,未施粉黛素麵朝天的走了出來。

    她手中捧著本書低垂著腦袋,斜靠在貴妃榻上,露出了她的側臉,明明還是同一個人,但總覺得神態和氣質全然不同。

    「先生您可以畫了。」

    秦歡這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她在扮演她生母。

    明白她的用意,秦歡也就不再遲疑,她打的幌子就是來為王夫人畫畫的,自然東西也都帶著,見此讓玉香將紙張鋪好,沉下心來,一筆一畫地細細描繪,等到一個時辰後,才滿意的放下了筆。

    「縣主請看,可符合您心中所求。」

    榮安還沉浸在悲愴之中,聞言才恍若夢醒,被婢女扶著到了桌案前,一眼看到畫中所繪之女子,頓時淚如雨下。

    畫得太好太傳神了,她仿佛看到了母親生病前,捧著書坐在榻上仔細翻看,便是這樣的,「多謝先生,多謝。」千言萬語也道不盡她此刻的心情。

    好在她還時刻記得答應了秦歡的事,等她緩過勁來,便拉著秦歡往後院走。

    「我與皇兄這幾日都借住在王大人家中,這邊是皇兄的屋子,聽婢女說他早起出去了,先生可以進去找找您要的東西。」

    秦歡進屋前還有片刻的猶豫,畢竟是別人的屋子,她趁機進去翻找,實在是不合規矩。甚至生起了兩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要不,她就當面去找他取。

    見一面也不會如何,這般畏首畏尾的,反而還顯得她心虛似的。

    沈鶴之自己說了,永遠都是她舅舅,總不能撿了她的東西不還吧。

    正當她還在猶豫不決時,天上下起了小雨,恰逢端午節前夕,也就是民間俗話說的龍舟水,時常是早上醒來天還晴著,一到晌午邊就開始下雨。

    一下就下一宿,偶爾還會電閃雷鳴。

    秦歡聽見淅瀝的雨聲,下意識的抬頭瞥了眼,果然就見天際閃過些許的雷光。頓時腦子嗡嗡作響,她的手腳一軟,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腳已經踏進屋中了。

    縣丞的客房自然不比太子府,屋子並不大,以屏風和多寶閣隔開了三個居室,剛進去的是廳堂,往裡走是間小小的書房,被屏風所隔著的便是臥房。

    進都進來了,她也就不再矯情了,大不了拿了東西,她再等著沈鶴之回來,向他賠罪道明原委,想必他會原諒的。

    秦歡按著榮安縣主所說的,往裡進到了書房內。屋內的家具不多,但風格一眼瞧去便像刻了沈鶴之的名字,清雅簡單。

    唯一奇怪的是,屋內瀰漫著淡淡的藥香,這個味道她很熟悉,曾經她磕了碰了,便總是需要上藥,味道和這個一樣。

    是有人受傷了嗎?是舅舅?想了想又搖頭,他那般厲害,怎麼可能會受傷。

    秦歡思緒很容易就會被帶跑,搖了搖頭逼迫自己專心,才回過神來,四下去看布包在哪。

    沒想到根本不用怎麼找,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案最上面的東西,秦歡頓時亮了眼,快步過去。

    果然是她落下的卷宗,共兩卷不多不少,而且看樣子好像還未被人翻看過,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正要拿著出去,秦歡就看到了桌上的一幅捲軸,看著像是幅畫。畫卷被小心地捲起,紙張泛著淡淡的黃,應是有些年頭了。

    她的腦海里,好似有個聲音在叫囂著讓她打開看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畫卷與她有關。

    但她又不敢去碰,她的畫,舅舅怎麼可能會帶在身邊。

    曾經這樣的自作多情還少嗎?

    直到風雨從窗牖吹進,將桌上未壓著的紙張吹得到處都是,秦歡下意識的想要關窗,護住四處飛舞的公文。

    等她關完窗再扭頭,就看見方才那幅畫已經被吹開了,畫上的男子眉眼溫柔,腳下的小兔子正在他的腳邊輕蹭。

    真是她的畫。

    那幅她來不及送出去的畫,最終還是到了他的手裡,可他為何會帶在身上呢。

    秦歡還以為自己的那顆心,早已在那夜被拒之時就死了,她不管不顧的逃離京城,不是真的有多恨沈鶴之有多討厭他。

    而是狼狽下的倉皇逃跑,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甚至不敢去想,沈鶴之得知此事的反應,是會覺得她離譜還是覺得她噁心,她是個不敢面對的弱者,這才選擇了逃。

    秦歡曾經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可以讓她再見沈鶴之時,滿不在乎的喊他舅舅,也可以讓那夜的事,隨著酒醉變成一場玩笑。

    但沒想到,一看到這幅畫,她的那點情思,那點懵懂的少女春心,又鑽了出來。

    沈鶴之就像是皓月清風,看得到摸不到,她拼命的墊著腳朝他去夠,卻始終離得很遠。等到她覺得能與他比肩之時,再抬頭,他依舊在那夠不著的天際。

    或許有一日,烏雲閉月,她見不到她的月亮了,她便以為自己是放下了,忘記了。

    等到烏雲散去,再次得見月光之時,她才發現,即便月光黯淡,清風已逝,她也依舊會沐浴著月光,墊著腳尖朝他伸出手。

    秦歡看著眼前展開的畫卷,呼吸停滯了半刻,手指輕輕地覆了上去,甚至忘了她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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