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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45:29 作者: 鐵扇公子
    鄒綺的面色是罕見的平靜,不喜不怒的模樣。

    而簡怡之此刻全然沒了平日裡趾高氣昂大小姐的氣勢,只是哭喪著一張臉,蹲在走廊里。

    簡凜之走過來,簡單和她說了情況:「暫時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說要在ICU里觀察四十八個小時。」

    簡卓然「嗯」了一聲,然後隔著ICU門口的玻璃,看向裡面的病人。

    簡向文躺在裡面,臉上罩著一個很大的氧氣面罩,渾身上下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醫療儀器,看起來半點沒有平日在家裡時的那個暴君模樣了。

    沒來由地,簡卓然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是真正意義上的小時候。

    畢竟在爺爺去世後的那一刻,她的童年就結束了。

    那時候簡向文在外面還有一個家的事情還沒有被發現,他和她的母親還和睦著,所以對她這個女兒也頗為疼愛。

    簡卓然還依稀記得,那時他每天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把將她抱起來扛在肩上舉高高,用胡茬來扎她的臉,將她逗得咯咯笑。

    簡卓然忍不住想,其實小時候的她,也是深深愛過自己的父親的。

    所以在逐漸意識到他是一個並不高尚、甚至算得上是卑劣的人的時候,她甚至比在發現他並不愛她和她媽媽的時候還要難過。

    簡卓然在病房外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霍嶠的車子還停在醫院外面,車裡只剩下司機和霍嶠兩個人,賀致已經離開了。

    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下來了,霍嶠將一旁的打包飯盒遞給她,「墊一下肚子。」

    是從附近飯店打包買來的牛肉粥。

    「怎麼回事?」

    「下午的時候突發腦溢血,家裡只有他和鄒綺,所以他暈倒過了很久鄒綺才發現的。」

    聽見她這番話,霍嶠的眸子動了動。

    簡卓然說完之後,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心情鬱郁。

    她喝了一口牛肉粥之後才想起來問:「你吃了嗎?」

    霍嶠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會關心人了。」

    簡卓然嘟囔了一聲,突然就很懊惱:「我真的很壞。」

    連霍嶠都看出來了,其實她根本就不懂得怎麼關心人。

    就在她和霍嶠剛假結婚的時候,看見霍嶠生病發燒躺在床上睡覺,她想的也是能不能趁他睡著打他一巴掌。

    她其實也遺傳了和簡向文一樣的壞,一樣的自私自利。

    見她回答得驢頭不對馬嘴,霍嶠哭笑不得:「怎麼了?」

    簡卓然也知道自己混亂的情緒來得根本毫無道理。

    她抽了抽鼻子,然後道:「看著他躺在ICU里,我心裡還有點高興……是不是很惡毒?」

    聽見她這番話,霍嶠沒有驚訝。

    他甚至彎了彎唇角,然後道:「不會。」

    在長久的沉默中,霍嶠開口道:「我剛聽到他出車禍的消息時,也很惡毒地想過,『他終於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簡卓然愣愣地看向霍嶠。

    霍嶠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繼續道:「是的,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雲淡風輕,更沒有超脫到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他的冷漠、他的慢待,他對我甚至不如對親戚家小孩關心……所有的這些,我全都記在心裡。」

    大概也是回想起了遙遠的回憶,霍嶠的語氣慢了下來,帶了幾分悠遠的味道——

    「我從沒有要求過要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這件事,他與其怪我,不如怪他自己。」

    「在我媽媽走了之後,他這個人,也變得和行屍走肉差不多了,可大概是因為家族和責任,他還不能立刻去死。」

    「所以等到他出車禍了,我很惡毒地想,他終於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沒想到霍嶠會告訴自己這樣隱秘的回憶,簡卓然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霍嶠。」

    她知道,霍嶠是想告訴她,對於這樣的父親,哪怕心生怨恨,孩子也是無需自責的。

    ***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賀致便將自己查到的結果匯報給了霍嶠。

    「鄒女士在昨晚秘密聯繫了一位律師,他們聯繫的內容我不清楚,但那位律師是專打遺產官司的。」

    丈夫還生死未卜,鄒綺便盤算起了遺產……看起來實在可疑。

    「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醫院那邊現在還不能下判斷,如果能等到病人醒過來的話,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如果等不到的話……」

    說到這裡,賀致也不用再說下去,後面的話兩人都心知肚明。

    雖說簡向文的這一場腦溢血來得蹊蹺,但霍嶠並沒有興致為這位岳父伸張正義。

    哪怕真是鄒綺害他發腦溢血,霍嶠也並不同情。

    人生在世,總是要有擔當的。

    簡向文作為一個男人,背叛髮妻,也薄待髮妻留下的孤女,將後娶的一對妻女縱得無法無天。

    他既然將真正愛他、關心他的人驅逐得遠遠的,那有今天的局面,也不應該意外。

    霍嶠沒放太多心思在這件事情上,只是吩咐賀致道:「你記得盯著,先別告訴她。」

    「好的。」賀致依言記下,還有事難以啟齒,「還有就是……」

    霍嶠將手中的文件放下,看向他,「說吧。」

    賀致組織了片刻語言,然後道:「鄒女士諮詢的那位律師,以前和二房三房的人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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