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時笙戀開始與身份揭秘(一萬字)
2023-09-23 04:16:05 作者: 顧南西
真好,她喜歡的人,也在喜歡她。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姜九笙有點不開心,把通話聲音調小,走到套房的外間去接,儘量把聲音壓到最低。
「怎麼了?」
莫冰調侃:「沒打擾到你吧。」
打擾到她看美人了!姜九笙直接問:「什麼事?」
莫冰也不逗她了:「去看一下龐龍的微博。」
姜九笙開了免提,把手機放桌子上,打開平板,微博首頁的熱搜就是龐龍創的話題,這龐龍是圈子裡有名的狗仔,挖了很多藝人的隱私。
龐龍V:賣深情女友人設?打臉不?@王東昭V@蔣非V
配圖是三張照片,王東昭的打胎記錄,住院記錄,以及醫院監控截圖,圖片裡,蔣非與王東昭在婦產科的門口同框。
截圖上的日期與姜九笙在醫院被潑污水是同一天。這個黑料一出來,蔣非與王東昭二人基本算是崩了,這個圈子都別想再立足了。
沒錯,是姜九笙的手筆。
莫冰開門見山地問:「你怎麼知道王東昭去打了胎。」
姜九笙放下平板:「在醫院碰到蔣非那天,他是從婦產科的方向走出來的。」
所以說,千萬別輕易得罪姜九笙,她這個人,脾氣雖然不壞,人也懶,可記仇,而且,有仇必報,誰給她不痛快了,她會不多不少地還回去,而且不動聲色。那個吳姓小婊砸該慶幸她是姜女士的外甥女,沾親帶故的姜九笙不好動手,不然有的她受。
「我有一件事想不通。」莫冰在電話里說。
「嗯?」
「我連錢都準備好了,婦產科那個護士都沒等我掏出卡,就把王東昭打胎的資料和監控給了我。」莫冰持疑,「是不是太順利了?就像有人在推波助瀾。」
姜九笙思忖。
「不是宇文乾的,我剛打過電話了,他正忙著給你收拾醫院打人的事情,焦頭爛額著,也顧不上。」莫冰玩笑,「難道又是靈異事件?」
姜九笙笑而不語,她可不信邪。
「笙笙,你背後到底是哪座靠山?」莫冰特別好奇,並且,鄭重其事地囑咐她家藝人,「如果知道的話,一定要好好抱緊金主的大腿!」
龐龍爆的黑料一出來,網上diss蔣非與王東昭的噴子越來越多,兩人本就十八線,哪有什麼粉絲,直接被懟得體無完膚。
有事沒事蹲茅坑:虎毒還不食子,辣雞!
江北葬愛家族:炒作一時爽,打臉火葬場。
超級無敵美少J:當初不聽我笙爺的話,如果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沒準還能學會怎麼做人。
你是我畢生的魔障啊:今天認識一對戲精夫婦,男的叫蔣非,女的叫王東昭,不錯喲,你們紅了!
不瘦成一道閃電不改暱稱:看我笙爺,妥妥的熱搜體質,每天打開微博都是我笙爺在搞承包,偷歌的偷歌,蹭熱度的蹭熱度,誒,太有才,沒辦法!
娛樂圈紀檢委員:第九個了,黑笙爺者,必倒霉。
善良品行好的寶寶:我笙爺天仙攻,有金鐘罩護身!
段友滴滴滴:感覺全世界都在給我笙爺助攻!這操作,666666!
今天啵發自拍了嗎:話說龐龍的助攻是誰啊?這可是醫院的一手資料啊!
……
姜九笙等時瑾退燒後才去莫冰那擠了一晚上,她剛出房門,床頭柜上的手機便響了,鈴聲是一首民謠,不疾不徐地一直響著,不厭其煩。
時瑾擰了擰眉頭,睜開了眼,接了電話。
是個女人的聲音:「時醫生,我是許璐。」
時瑾惺忪的眸清澈了幾分:「許小姐。」
「東西我已經給那位莫小姐了,那我父親?」
時瑾嗓音微干,吐字很清楚,平鋪直敘不帶什麼感情:「轉院來天北,我會給他主刀,住院費我可以給你免掉。」
女人萬分感激:「謝謝時醫生,謝謝。」
「不用謝,這是交易,你該得的。」
掛了電話,許璐起身去醫院遞辭呈。泄露病人信息,並盜取醫院監控,護士這一行,她算干到頭了。
那位時醫生,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翌日早上八點,姜九笙才剛起床,她家姜女士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媽。」姜九笙揉揉眉心,頭有些痛,眼睛乾乾的,眼底一圈烏黑,看得出來,昨晚沒睡好。
姜女士說:「笙笙,你來一趟醫院。」
她神經立馬緊張了:「爸他怎麼了?」
「你爸沒事。」姜女士頓了一下,「是嫣嫣的事。」
姜九笙應了聲,然後便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八點,去房間把莫冰喊醒。
「莫冰。」
莫冰睡眼惺忪:「嗯?」
姜九笙一邊圍圍巾一邊說:「我去一趟醫院,你幫我去買早飯。」
莫冰翻了個身:「等你回來再買。」
「我不回來吃。」
莫冰揉揉眼睛看姜九笙。
她解釋:「給時瑾的。」
睡意瞬間全無的莫冰:「……」她坐起來,抓了一把頭髮,「你叫醒我就這事?」
姜九笙笑:「謝了。」
她轉身出門。
莫冰腹誹:外面鬧得風風雨雨,她倒好,春風滿面,這愛情的酸臭味!
市醫院。
姜九笙還沒進病房,便能聽見吳嫣嫣大吵大鬧的叫喊,隔著幾米距離都鏗鏘有力:「我的號被封了,我要她姜九笙給我一個交代!」
姜九笙推開門進去,抬頭取下口罩:「你要什麼交代?」
吳嫣嫣一見是她,氣焰更囂張了,臉紅脖子粗地朝姜九笙就是一頓吼:「我都刪微博了,你怎麼還跟我過不去?」
姜九笙不急不慢地,反問她:「是我封了你的號?」
吳嫣嫣冷笑了一聲,話里話外都是嘲弄與不甘:「要不是你的粉絲都來舉報我,我能被封號?」
姜九笙掃了一眼,她父母沒吭聲,吳嫣嫣的母親冷著張臉也不出聲,整個病房都劍拔弩張的,唯獨她,沒什麼喜怒,不痛不癢地回問回去:「我的粉絲為什麼會舉報你,你沒數?」
吳嫣嫣怒吼:「還不是你慫恿她們!」
姜九笙糾正:「邏輯錯了。」冷了冷音色,抬眸看向爭鋒相對的吳嫣嫣,「是你賣假貨。」
來的路上她刷了微博,自然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吳嫣嫣是被舉報買賣非正品彩妝才被封了大號。
當然,吳嫣嫣理所當然把這件事怪到了姜九笙頭上。
她眼睛瞪的像銅鈴,憤憤不平:「就算我賣假貨又怎麼了?干美妝博主的,有幾個貨源是完全正規的,如果不是你的粉絲,我怎麼會被扒出來。」
真會倒打一耙。
姜九笙好笑,冷冷反問:「所以?」
吳嫣嫣口氣很是義正言辭:「粉絲行為,藝人買單,我幹不成美妝博主了,你要負責。」
「怎麼負責?」
「我原本打算做到三十歲再轉行,現在我微博號被封了,名聲也臭了,不可能再做美妝博主,」語氣言之鑿鑿,她面不改色地說,「你就賠償我到三十歲的收入。」
姜九笙笑了。
見過勒索的,沒見過這麼天經地義的。
「賠錢可以。」姜九笙從沙發上站起來,抱著手抬了抬眼皮,「請律師過來,官司打贏了,別說三十年,六十年我都賠給你。」
吳嫣嫣登時橫眉怒目了。
是吳嫣嫣的母親姜玥蘭開了口,冷嘲熱諷著:「笙笙,你這麼說話就難聽了,嫣嫣是你表妹,你難不成還真想把她告上法庭?」
姜九笙神色波瀾不興:「大姨,她這是勒索。」
姜玥蘭臉色立馬垮了,略顯富態的身子氣得抖了抖:「用不著說話那麼難聽,你現在是大明星了,自然是瞧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要踩我們一腳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踩?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姜九笙懶得浪費口舌了。
「笙笙。」她母親姜女士站出來打圓場,像是勸,卻帶著幾分命令的口吻,「那點錢對你來說也算不得什麼,你就賠給你表妹,一家人別傷了和氣。」
「賠?」姜九笙淡淡的語氣,有些飄渺,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情緒,「您覺得我該賠?」
目光微涼,像要把人拽進去。
姜女士別開眼,不與之對視,低聲道:「也不是多少錢。」
姜九笙笑了聲,眸子冷得徹骨。
從她進來,到現在,她家姜女士一句都沒問,更一句都沒有為她辯解過,自始至終站在那對母女那邊,與她對立。
她從口袋裡摸出煙,卻沒有打火機,咬了咬菸嘴,大力扔在地上:「我是有錢,那我他。媽。的就活該當冤大頭!」目光冷冷,睨著姜女士,她音色微凜,「要不是她吳嫣嫣是您外甥女,我早就整死她了,現在還容著她在這蹬鼻子上臉,已經是念在您的面子上在咬牙忍著了,我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別一而再再而三,我耐性還沒那麼好,若過了我的底線,」
言盡於此,這就是她的態度。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對她母親疾言厲色。姜九笙自認為脾氣不算差,即便與母親不親近,可該給的尊重和禮數也從來不會少一分,若非如此,她怎會任由吳嫣嫣任性胡為。
姜女士面如土色,張張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程會走進來,目光一掃:「怎麼了?」
裡面的人都不做聲?
程會臉色沉了沉:「吳嫣嫣,你又來鬧什麼?」
「我才沒有鬧!」嗓音尖細,她怒目圓睜,「是姜九笙,是她跟我過不去!」
程會冷冷掠了她一眼,轉身對姜九笙說:「笙笙,你先出去。」
她點頭,片刻都不想逗留。
身後,吳嫣嫣大聲咆哮:「不准走!我和她的帳還沒有算清楚,她哪也不許去!不然我就去媒體那舉報她,讓她的粉絲都看看她姜九笙是個多狼心狗肺的東西。」
說著就要上前去拉扯姜九笙。
程會一把拽住她的手,目光如炬:「你再說一遍。」
吳嫣嫣大力甩開程會的手,雙眼睚眥欲裂,氣沖沖地喊:「你護什麼護!她又不是你親妹——」
姜九笙腳步頓住。
姜女士突然惡聲打斷:「夠了!」
吳嫣嫣被吼得一愣,然後被姜女士推搡了一把,將她與姜玥蘭一起推到門口:「大姐,你先把嫣嫣帶回去,回頭我再跟你說。」
姜玥蘭撇撇嘴,不甘心地拽著吳嫣嫣離開。
姜女士反手就把病房的門帶上了,。
「媽,」姜九笙問,「我不是您親生的,對嗎?」
她出奇的冷靜,眼底除了寒霜,沒有絲毫浮動。
姜女士沒有出聲。
程父也沒有,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甚至連姜九笙的眼睛都不敢對視。
程會要解釋:「笙笙——」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有些僵硬:「怪不得。」
記憶里,他們總是很客套,她似乎讓他們不自在,怪不得她始終覺得飄飄浮浮顛沛流離,怎麼用力,也停靠不下來。
原來如此。
張張嘴,喉嚨有些乾澀,很多話突然便說不出口,她起身:「演唱會沒幾天了,我明天回去。」
她轉身就走。
程會跟上去:「笙笙。」
姜九笙沒回頭,揮了揮手:「回去吧,我沒事。」
她拉開門,把口罩戴上,還好,帶了墨鏡,誰也看不見她眼紅時的模樣。
啪嗒——
病房的門關上,程會冷著臉回頭:「媽,你有問過一句嗎?有問過吳嫣嫣對笙笙做了什麼嗎?」
姜女士啞口無言。
窗外天陰,冬風凜冽,姜九笙抱著雙膝,蹲在樹蔭里。
「笙笙。」
她抬頭,臉上裹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紅通通的眼,風吹得眼睛乾澀,視線有些模糊,看著時瑾從遠處走過來。
遠處,莫冰看了看樹蔭下的兩個人,沒有上前去打擾,蹲下,撿了塊石頭,朝著住院部後面的草坪走去。
朝陽面,樓後面映出來一個影子。
莫冰抱著手:「出來。」
那個人影縮了縮。
「姐姐我耐心不好。」莫冰提了提語調,「出來。」
吳嫣嫣磨磨蹭蹭從樓後面挪出來:「干、幹嘛?」
莫冰一字一頓:「干、你!」
說完,她上前就搶了吳嫣嫣手裡的手機。
吳嫣嫣急了,上前拉扯:「你搶我手機做什麼?!」
莫冰甩手一推,她手勁兒大,個子又高吳嫣嫣半個頭,直接把人推地上了,看也不看手機里偷拍的內容,扔了個拋物線,咕咚一聲給扔後面的水池裡了。
吳嫣嫣氣急敗壞,沖莫冰怒罵:「你有病啊!憑什麼扔我手機!」
「是有病啊,」她扯扯嘴,笑了笑,「不打你一頓渾身都不痛快!你說我有病沒病?」
話音一落,莫冰掄起手裡的石頭,一把拽住吳嫣嫣的頭髮,狠狠就砸下去。
吳嫣嫣當場被砸懵了,直到頭上的血淌到臉上,她才反應過來,抱著頭慘叫。
這叫聲……
果然,痛快了,心也不堵了,腰也不酸了,渾身都舒暢了。莫冰扔了手裡的石頭,拍拍土:「姓吳的,聽好了。」
莫冰上前了一步,吳嫣嫣立馬嚇得閉了嘴,猛地往後退,臉上糊了血,狼狽得不行。
「姜女士那個老女人就算再可惡,也養了笙笙幾年,這個壞人她不能做,那是不孝,會被戳脊梁骨的,所以,這壞人得我來做。」莫冰停頓了片刻,歇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呢,能混到金牌經紀人,手段有多見不得人你用你的豬腦子應該也想得到吧,要是再敢打我家藝人的主意,我找人弄死你!」
吳嫣嫣嚇得眼淚直掉。
莫冰湊過去,捏著她的下巴:「知道了嗎?」
「知、知道。」
莫冰滿意地拍拍吳嫣嫣被砸的那一處:「真乖。」
真特麼不經嚇!
嗯,她莫冰冷靜幹練不假,那是圈子裡那群人不知道,她上學那會兒是個刺兒頭,群架打到飛起來。
解決完,莫冰若無其事地出來,站在遠處,看著樹蔭下的姜九笙和時瑾,登對的一雙璧人啊。
姜九笙仰著頭,眼裡有淚。
時瑾蹲下,在她面前:「哭了?」
姜九笙搖頭:「風太大,眼裡進沙子了。」
時瑾伸手,覆在她眼睛上,輕輕揉了揉:「蹲在這裡做什麼?」
滾燙的眼,他手上的溫度冰涼,剛剛好。
她還蹲著,回答:「想抽菸,不過打火機沒帶。」
時瑾拿開手,等她睜開了眼,才看著她說:「抽菸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時醫生。」她笑了笑,微紅的眼底有一層水霧。
眼睛很紅。
哭過了。
時瑾知道,只是她不說,他也就不問。
「你怎麼來了?」
時瑾說:「來接你。」
姜九笙站起來,腿蹲麻了,踉蹌了一下,下意識扶住了他的手,然後,沒有鬆開:「時瑾,我餓了,我們去吃火鍋吧,想吃辣的。」
時瑾猶豫:「你的胃不可以吃辣。」
風吹得她嗓音沙啞,軟綿了幾分,她笑著求情:「就這一次。」
時瑾低頭,盯著她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妥協了:「好。」
不幸的是,一頓火鍋,吃得一波三折。當然,也有一件幸運的事,時瑾吻了姜九笙,在人潮擁擠的火鍋店裡。
因著她是公眾人物,時瑾挑選了一家選址較為偏僻的店面,只是,大概氣溫驟降,店裡的生意出奇得好,賓客盈門。
時瑾怕姜九笙被認出來,用自己的圍巾,把她裹得很嚴實,一進店裡,穿著店服的年輕男人上前招待。
「您好,請問幾位?」
「兩位。」時瑾把姜九笙往後藏了藏,溫聲詢問,「有包間嗎?」
「有的。」男人領路,「這邊請。」
路過大廳,時瑾與姜九笙才剛走到樓梯口,突然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前頭領路的服務生也頓住了腳,朝著聲源看去。
靠窗那一桌,餐車東倒西歪,滿地狼藉,地上躺了一個男人,正渾身抽搐。三兩個店員立馬趕過去,也不敢隨便動地上的人。
「先生!」
「先生,你怎麼了?」
「先生!先生你醒醒!」
地上的男人突然瞳孔放大,四肢開始劇烈地抽搐,一旁,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驚慌失措地一直哭。
鄰桌的客人都嚇到了,紛紛離了席,站到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很快,收銀台的店長慌慌張張地跑過去了,大聲喊著:「快叫救護車!」
「笙笙。」
姜九笙收回視線:「嗯?」
正巧有客人下樓,時瑾拉著她避開:「你在這等我一下。」
她說好。
時瑾拉了拉她脖子上的圍巾,將她小半張臉都遮住,然後轉身去了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間。
店長正要將暈厥在地的男人背起來。
「別動他。」
音色涼涼的,卻溫和。
男店長抬頭。
是個很精緻的男人,樣貌極好,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說:「我是醫生。」
姜九笙站在人群之外,鬼使神差地默念著:心外科,時瑾。
那是她喜歡的人,是個蓋世英雄。
店長聞言之後,立馬把人放回地上,讓開了位置。
時瑾從一旁的餐桌上抽了一張濕巾,蹲下,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側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面色已經開始發青,他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頸動脈,抬頭,問:「家屬是哪位?」
「是我,是我。」
是個小姑娘,沒成年的樣子,已經嚇得面色蒼白,眼淚一直流,說話都不大利索。
「這位先生是不是有心臟病史?」時瑾問。
小姑娘哭著說:「我哥他有肺源性心臟病。」
「不要移動病人,將人群疏散開來。」
店長立馬照做了,將圍觀的客人都驅散到兩三米之外,只見那位模樣好看的醫生也起身了,走出人群,停在樓梯口。
有個身形高挑的女人站在那裡,圍巾與帽子遮住了臉。
「笙笙。」
「嗯。」
時瑾俯身,與她視線相平,突然問她:「你要和我交往嗎?」
姜九笙點頭,毫不猶豫。
他抿唇笑了笑,拉著她轉了個身,讓她背著人群,然後取下了她的口罩,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住。
唇舌相抵,是微涼的溫度。
他摩挲著她的唇,然後探出了舌頭。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就乖乖鬆開了牙,伸出怯怯的舌尖讓他吮。
一個吻,很短。
時瑾親了親她唇角,離開,又把她的口罩和圍巾遮好:「我去救人,等我。」
「嗯。」
把她的帽子往下壓了壓,遮嚴實了,時瑾才轉身,走進人群里。
店主見時瑾回來,連忙讓開。
他讓地上的男人平臥,頭偏向一側,稍稍放低下巴,松解衣扣,指腹壓在男人頸動脈,聽了片刻。
隨後,按壓人中、百會、內關。
眾人都盯著正在急救的那隻手,漂亮,而且神聖。
穴道按壓過後,仍不見男人恢復意識,時瑾收緊拳,用力叩擊男人的心臟,連續三四次之後,手掌重疊壓在男人的胸骨上,有頻率地反覆動作。
他額頭漸進有薄汗沁出,唇角抿成得發白,用力按壓了數秒,然後,俯身,口對口做心臟復甦。
連續兩次。
又繼續胸外心臟按壓。
如此反覆。
所有圍觀者都目瞪口呆,忘了周遭嘈雜,看著那個俊逸的男人一遍一遍重複動作,大顆的汗珠順著分明的輪廓躺下。
機械又公式化的動作,也許附加了救死扶傷這層含意之後,就變得驚心動魄了。十五分鐘急救時間,像一個世紀那麼長,誰都沒有出聲,一動不動地站定,生怕打擾了,直到病人被抬上了擔架,眾人才回過神來。
姜九笙同樣,恍惚得像做了一個夢,隔著店裡的玻璃櫥窗,呆呆地盯著屋外的時瑾,他站在救護車旁,與前來的醫生在說話。
「先生。」
是病人的妹妹,紅腫著一雙眼睛過去道謝:「醫生說若不是急救做得好,我哥他可能就……」女孩深深鞠躬,帶著哭腔,「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時瑾淡淡回應:「不用謝,我是醫生,這是我該做的。」
交待完,他轉身往店裡去。
女孩追上去:「先生,等等。」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張名片,雙手遞過去,「這是我哥的名片,如果方便,麻煩您給一下聯繫方式,我和我哥日後定要登門道謝。」
時瑾接過來,禮貌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然後背著救護車的方向回了店裡,越過一道道投向他的目光,他徑直走到姜九笙面前,牽起她的手上了樓,將所有喧囂與吵鬧都扔在後面。
到了包廂門口,時瑾停下來:「笙笙,你進去等我一下,我需要去漱口。」
姜九笙明白了:「嗯。」
他轉身去洗手間,手裡的名片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里,燙金的名片上,寫著一行正楷的字:顧氏集團執行總裁,顧南西。
時瑾再回包間已經是十分鐘後了,回來剛坐下,就又出去了,五分鐘後,他問店員要了一壺茶,喝了兩口,便用杯子盛著吐掉了,眉頭始終擰得死緊。
姜九笙給他的碗裡夾了菜,問他:「你不吃嗎?」
時瑾抿了抿唇,眉宇間有淡淡的情緒,起身:「笙笙,你再等等我。」
姜九笙拉住他:「還要漱口?」
「髒。」他嫌棄得很明顯。
潔癖犯了。
姜九笙笑著搖頭:「不髒。」
她盯著看,他唇色嫣紅,水潤潤的,估計被他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看著看著就鬼使神差了,拉著他往下,起身湊過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親完,她怔了一下,臉立馬燙了,趕緊坐回去,垂頭,用筷子戳碗裡的醬料,又端起杯子喝水,裝作若無其事。
「笙笙。」時瑾叫她名字,明顯帶了笑。
姜九笙垂著腦袋,不看他,繼續喝水:「嗯?」
時瑾坐回去,說:「那是我的杯子。」
她突然口乾舌燥,然後本能地喉嚨一滾,就嗆到了。
「咳咳咳……」
時瑾連忙接過她手裡的杯子,給她順氣:「慢點喝。」
姜九笙窘得不想說話了,埋頭吃東西,奇怪,也沒加多少辣椒,只覺得渾身都火辣辣的。
她儘量自然地把空調調低了四度。
時瑾盛了一碗湯,放到她面前:「不要吃這麼辣,先喝些湯墊墊胃。」
「哦。」
然後她低著頭喝湯,時瑾也不動筷子,一直看著她,目光痴纏,纏得她很心緒不寧。
「笙笙。」
姜九笙抬頭,回視。
時瑾停頓了很久,語氣不太確定,輕聲輕氣地:「你真的想好了嗎?」
她放下筷子:「想什麼?」
「和我在一起,以後,」時瑾儘量壓著聲音,眼神熾熱得像有焰火在燃著,偏偏,小心翼翼地,「以後和我結婚。」
這是他的態度,從一開始就開誠布公,不止風花雪月,他要的是全部,是姜九笙的整個世界。
她不假思索:「我沒想。」
時瑾眼裡那熾熱燃燒著的光,一瞬間暗了,低了頭,天陰陰,頭頂的吊燈在他輪廓落了側影,眉間全是灰色的影。
姜九笙舀了一勺湯遞到他嘴邊。
他一言不發,鬆開緊抿的唇,還是乖乖喝了。
她也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說:「昨天晚上有點失眠,沒辦法好好思考,滿腦子都是要不要公開,還是要地下。」她用勺子舀著碗裡的湯,反覆了幾下,有點一籌莫展,「宣布主權不錯,可金屋藏嬌也很好,我拿不定主意。」
前一秒還懨懨的時瑾,他抬頭,眼裡頓時融了燈影,流光溢彩亮得灼人:「一晚上都在想這個?」
姜九笙點頭。
起起落落,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也就只有他的笙笙,可以讓他這樣百般滋味,煎熬又瘋狂。
時瑾笑了,眉間陰鬱瞬間消失殆盡:「如果拍到了就公開。」
姜九笙說好,又想了想,遲疑:「會不會打擾到你正常生活?」
「會。」時瑾忍俊不禁,笑得眸光迷人,帶了幾分戲謔,「所以,你多喜歡我一點當補償如何?」
她對答如流:「好啊。」
從火鍋店出來,已經午後,烏雲密布,天陰,街上竟亮起了路燈,往來的路人熙熙攘攘,燈光,輕風,都剛剛好。
他們挑了一條僻靜的小徑,人煙很少,姜九笙便乾脆把口罩取下來了,時瑾走在她身側。
他把手遞過去:「笙笙,要不要牽手?」
她點頭,握住了。
十指交扣,奇怪,這麼冷的初冬,卻一點兒也不冷,只是,時瑾的掌心有些涼,有汗。
也很奇怪,分明才剛剛在一起,相處起來卻像過盡千帆後的久別重逢,熱烈,卻自然。
姜九笙笑著看他:「以後,你的手是不是我想摸就能摸?」
「嗯。」
他淺笑,露出那顆不太明顯的小虎牙,眸子彎彎的,漆黑的瞳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
原來,他滿心歡喜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不像平常那樣清貴,如隔著雲霧似的,優雅卻遙遠,現在的模樣,像歷盡千帆歸來的少年,乾淨又純粹。
姜九笙玩笑似的:「做什麼都可以?」
時瑾笑著點頭。
她捧著他的手,重重親了一下:「我可不止是想摸。」
真好看,
還想親。
姜九笙就又親了一下,然後笑靨如花,開心得不得了。
時瑾停下來,站到她面前,很認真專注的樣子:「我都是你的了,想做什麼都行。」
想歪了的姜九笙:「……」
「笙笙。」
「嗯。」
時瑾把她另一隻手也牽在手裡,輕輕地晃,然後攥緊。
「以後不喜歡別人的手,」帶著試探,時瑾謹慎詢問,「可以嗎?」
姜九笙有點為難,戀手癖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目前來說,醫學上,還沒有治戀手癖的藥。
她坦誠:「我可能會忍不住。」
說完,她皺了皺眉。
時瑾像是怕她生氣,就退了一步,像商量:「那能最喜歡我的嗎?」
姜九笙爽快地點頭了。
他滿意了,眼裡歡愉滿溢,盛了暖暖的光影,牽著她,走得很慢。
「時瑾。」
時瑾輕聲應了她。
姜九笙輕聲輕語地,跟他說:「今天本來很不幸的。」她看他,風吹紅了眼,她笑,「不過幸好,你在。」
那麼一瞬間,她竟很自私地在想,她所有劫難,甚至包括連父母血緣都沒有,是不是因為耗費了所有的幸運,來牽時瑾的手。
極端,又瘋狂的想法,不過,她卻沒有失望,空落落的一顆心,奇怪得有了重量。
回去的路很長,他們牽著手走了很久很久。
回到酒店後已經快黃昏了,時瑾送姜九笙回了房間,在她門口站了許久,才去了隔壁的房間。
莫冰:「……」
捨不得就一起睡啊,矜持什麼,怕什麼,白日宣淫啊!
莫冰跟著進了姜九笙房間。
今天在醫院一定發生了什麼,姜九笙不說,莫冰也不問,有時瑾陪著,她放心,走到床邊,用座機打了前台電話:「你好,你們酒店的保險套放在哪了?」
姜九笙:「……」
這個老司機!
莫冰朝她拋了個媚眼:「在最下面的抽屜,有兩個size,橙色那個是大的,不謝。」
姜九笙把圍巾扔她臉上了,吃了火鍋,正準備去洗漱,她手機響了。
是程會。
姜九笙喊了一聲哥,如今說穿了倒不自在了。
電話那邊約摸說了三四分鐘後,掛了電話,姜九笙看癱在沙發上的莫冰:「吳嫣嫣的頭是你砸的?」
莫冰大方承認:「是我。」
「謝謝。」姜九笙說,「省得我再找人教訓。」
「……」
莫冰愣了一下後,笑了。
就喜歡姜九笙這爽快灑脫的性子,不斤斤計較,但也不忍氣吞聲,夠勁兒!
黃昏時分,姜女士的電話打過來了,姜九笙遲疑了很久才接起來。
「笙笙。」
「嗯。」
然後,母女兩個都沉默。
過了很久,姜女士開口,說了句:「對不起。」
聲音很低,帶了些顫音,竟有些戰戰兢兢。
姜九笙苦笑:「您沒有對不起我什麼。」至少,程家免她漂泊無依。
姜女士仍然謹小慎微,仔細斟酌著:「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姜九笙下意識用指甲扣著化妝檯的邊角,思忖了很久:「我的生身父母還在不在世?」
「不在了。」姜女士說,「也是因為事故。」
她沉默著,沒有再問,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因為完全陌生,想問都無從下口。
「笙笙,你若是不嫌棄,我們兩個老人家依舊是你的父母。」
隔著手機,姜九笙不知道姜女士此刻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只是,姜女士說父母的時候,真的,很像會談,和以前一模一樣。
失望嗎?好像也不,畢竟沒有擁有過,到頭來竟也談不上悵然若失,大抵是程父與姜女士與她疏離久了、慣了,如今得知沒了血緣牽絆,會痛,卻也輕鬆了,至少,不用再渴求什麼了。
也好,不必刻意親近了。
她回:「好。」
「你什麼時候回去?」姜女士問。
「也許明後天。」原本是今天,只是時瑾來了,她便隨他的時間。
姜女士一條一條囑咐:「路上小心,到了給了個電話,在外多注意身體。」
「好。」
頓了一下,姜女士又說:「嫣嫣已經被她父親帶到鄉下去了,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姜九笙嗯了一聲,說:「我會給她打一筆錢。」
便當做還了部分的養育恩,她不喜歡欠人半分,事到如今,更要不虧不欠。
姜女士拒絕得很快:「不用了。」又很快解釋,「我已經和你大姨都說妥了了,這件事是嫣嫣做得不對,趁這個機會好好教教她也好。」
姜九笙沒有再說什麼。
「那我掛電話了。」
姜九笙突然開口:「媽。」
「嗯?」
「我還有個問題問你。」
「什麼?」
「我想不起來十六歲之前的事,真的只是因為車禍事故?」
姜女士毫不猶豫:「嗯。」
否認得真乾脆。
掛了電話,姜九笙坐了許久,掀起衣服對著鏡子照了許久,拂了拂右腹的傷疤,她問過醫生了,這個疤不是車禍留下的,是良性腫瘤手術。
姜女士果然在刻意隱瞞,如此的話,她也定然問不出什麼,這麼稀里糊塗的,又怎麼能若無其事。
姜九笙拿起手機,撥了宇文衝鋒號碼。
「宇文。」
那頭的人像悶悶不樂:「嗯?」
「幫我查一查,八年前我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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