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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10:31 作者: 嚴頌頌
書中未曾提及的、字裡行間的空白堆積而成的一分一秒,才拼湊出了真正完整的祁硯旌。
而那些統統都是許珝不曾了解,未曾觸碰的,很重要的時光。
「行了,」閆崇平起身,「來吧,先去試試走位,然後走幾遍戲。」
許珝被化妝師攔住補妝,祁硯旌和閆崇平就先往片場去。
「打個商量,」祁硯旌小聲道,「我那裡字畫酒你隨便挑,別把視頻給許珝。」
閆崇平瞥他一眼,「你家小朋友想了解你,你還要攔著?」
祁硯旌擰眉:「那也了解點好的啊,盡看些糗事算什麼,別到時候不答應我了。」
閆崇平聽得連連嘆氣:「你那些輝煌事兒網上應有盡有還需要找?怪不得你都三十了還沒老婆呢,面子都拉不下來談什麼戀愛?」
「硯旌啊,聽過來人一句勸,」閆崇平語重心長,「人活著不可能只有好事,你覺得丟人的往事,在你愛人眼裡也很寶貴。要是他因為一點糗事就不喜歡你,說明他原本就不喜歡你。」
祁硯旌怔了怔。
閆崇平又說:「不管談戀愛的時候再怎麼羅曼蒂克,最後還不是兩個人搭伴過日子。我老婆戀愛那會兒一根睫毛沒刷好都不肯見我,現在在我面前可以一天不洗臉,你別說,我真沒看出和化了妝有什麼區別,可能她技術太差了。」
「所以你想,你會因為許珝吃飯老愛發呆就嫌棄他嗎?我看你喜歡死了,恨不得直接給他餵嘴裡,」他點燃煙,看祁硯旌一眼,「換過來也是一樣的。」
「哪有人能每一刻都完美呢?機器人都還有程序故障呢,何況你那點糗事壓根不算什麼,當成小情趣還差不多。」
閆崇平說完不再看祁硯旌,上前招呼搬東西的場工。
祁硯旌一個人留在原地陷入沉思。
他人生前三十年對談戀愛不感興趣,終於到第三十年的時候有了喜歡的人,所以總覺得一定要用完美的形象和強勢的態度去保護對方,可原來兩個人的相處也需要有進有退嗎?
許珝很會欲進還退,用巧妙的示弱來掌控自己。
他覺得示弱和撒嬌是許珝的特權,脆弱的人把脆弱化成武器來保護自己,是很聰明的做法,他也心甘情願走進許珝的圈套。
可換到自己身上,祁硯旌卻不願意讓自己任何不好的地方被許珝看見,哪怕是抽菸燙傷手指這種事。
現在看來,他對許珝的過去一無所知,許珝也不完全了解他的一切,他們確實還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
片場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天色漸暗,海水撲騰著拍打岸邊捲起浪花,遠處的瞭望塔時不時投下一束光,又在海風裡飄散。
許珝和祁硯旌一起來到海邊的碼頭,面前是翻騰的海水,再上前幾步,能被拍到岸上的浪花沾濕褲腳。
這是整部電影的倒數第二場戲,劇情里塵埃落定,一切都按照主角程小霧的計劃在走,傷害他們的人被判處死刑即日行刑。
祁硯旌飾演的警官盛陽卻利用各種細節推斷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找不到任何證據能夠證明,行刑的前一天,他找到程小霧,兩人在海邊進行了一番對話。
許珝離開會沾濕褲腳的碼頭邊緣,在後面堆貨的紙箱上坐下,祁硯旌站到他身邊,演員就位燈光就位,場記打板。
夜晚海風纏綿,祁硯旌穿著灰撲撲的夾克插兜站著,街燈清晰地映出他的五官輪廓。而離他一步之遙的許珝,卻完全陷進了陰影里。
「死者是你叔叔,明天殺害你叔叔的人就要被處決,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祁硯旌像嘮嗑似的隨意開口。
許珝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扯來的幾根草,來來去去編著什麼,聞言頭也不抬:「我看上去不高興嗎?」
祁硯旌點頭,「不止不高興,甚至相當低落。」
許珝手頓了頓,依舊不抬頭,祁硯旌也不在意。
他轉身向前走了兩步,站到碼頭邊緣,海面近在咫尺。
「調查這麼多天,我有一點小小的想法,我說,你聽,說得不好你別見笑。」
許珝沒有回答,他便自顧自地說起來。
「兇器是一把瑞士軍刀,兩年前一波旅遊團來玩,走的時候批發了這種刀當紀念品,於是整個碼頭只剩下一把,後兩年也沒有店家再進貨。最後那把兩個月前被便宜賣給了杜華強,也就是本案的兇手,刀遺落在案發現場,成了定案的關鍵性證據。」
「杜華強三個月前來到碼頭上打工,和你叔叔經常發生口角,所有人都知道他倆關係不好。」
他背對著許珝,許珝看了眼他挺拔的脊背,又緩緩垂下頭。
「你說會不會有這麼一個人,和杜華強跟你叔叔都有仇。從杜華強到碼頭不久就開始策劃,先接近流浪的小乞丐,因為他為自己安的家裡碼頭很近,可以清楚看到那兩人的工作日常,而不被人注意。」
「徹底了解兩人之間的矛盾後,只需要在時機成熟的時候稍加挑撥,兩個都暴脾氣很容易打起來。」
「案發當晚杜華強喝了酒,那個人想辦法得到了杜華強一直帶在身上的瑞士軍刀。他知道杜華強喜歡小男孩,也纏上了碼頭上的某個小男孩,所以故意放了少兒頻道,在杜華強離開後下班。他住的地方需要通過倉庫後的小巷,從窗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進來的每一個人,也能看到氣沖沖找杜華強打架的,你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