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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4:09:15 作者: 西瓜尼姑
李心歡鄭重地交代道:「舅舅,我每日要餵三次蔬菜,還要陪她閒磕牙兩次,你可不能在我北上的時候怠慢她。」
溫庭容提著籠子心情有點複雜,一隻兔子而已,難道他還得當祖宗供起來?
李心歡便又叮囑了:「舅舅只當是我就成,你以前如何餵我,就如何餵她。」
「那我怕是餵不起了。」
李心歡:……
沉默了一會兒,溫庭容也不再逗她,只叫她安心地去。
李心歡這才離去。
第二日早上,天沒亮的時候二房一家子就起來梳洗,他們出門的時候,溫庭容一直在幽篁居門口候著,直到送他們出了影壁才停住。
李心歡臨行前,悄悄在溫庭容身邊道:「舅舅別怕,我雖走了,有小白在的。」她是怕溫庭容一人在沒有他們一家子的李家不自在。
也不是頭一次自己待著了,溫庭容點點頭,別了朱素素夫婦便回去了。
京杭大運河沒有修到南直隸,想從應天府到順天府,須得先坐馬車走陸路到鎮江,再坐船上京杭大運河,一路北上過江南河和通濟與永濟兩渠,最後從陸路到京都。
這一路必多顛簸,若是遇上河面結冰,路程還要耽擱。
好在李家二房運氣不錯,途中只因船隻問題耽誤了半天,四天的路程便到了京都。
下了碼頭,朱家便有人來接。李心歡一路暈船,現在還暈乎乎地睡在朱素素懷裡。
等到李心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朱家。
因李心歡暈船,在朱家的第一天基本睡過去了,第二日才穿得端莊鄭重,隨父母親給朱家老太公、老太爺、老爺等長輩請安。
老太公朱潛淵的長壽院裡,子子孫孫聚了一堂,他穿著石青色窄袖直裰,踏一雙碧紋皂靴,一隻胳膊擱在烏木邊花梨心木桌上,筆直地坐在上首,端起一杯柳青芙蓉遍彩茶碗,笑意融融地看著下面行禮的晚輩,讓身邊的媽媽挨個給了荷花、葫蘆、花生等形狀的荷包。
李心歡得了個葫蘆的,掂了掂,放在手裡沉沉的,她抿嘴笑了笑,謝過了曾外祖。
朱潛淵愛憐地看著李心歡,精神矍鑠的面孔上帶著寵溺之意,忍不住調侃道:「小心歡攥那麼緊,要不打開來看看?」
眾人見李心歡小胖手把荷包抓得緊緊的,活像個財迷,一抬頭發現大家都在看自己,訕訕地笑笑道:「曾外祖的心意,心歡自然要小心點收著了。」
朱素素好笑地看著李心歡,這丫頭在船上的時候就開始清點自己的箱籠,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般財迷了。
朱潛淵朝兩邊的婢女使了眼色,兩丫鬟一個扶起李心歡,一個把地上的夾棉厚錦軟墊拾了起來,退到一旁。
明堂里,眾人按齒序坐下,李心歡只比四歲大的玉哥兒大,玉哥兒又跟他母親,也就是李心歡大表嫂韋晴柔坐一處,所以她一個坐在最末尾處。好在屋裡有四個腳爐,門窗又關得嚴嚴實實的,也不覺著冷。
一大屋子人坐在一處說話,李心歡作為個小孩子,在大人們相互報自家情況的時候,自然不能插嘴,只能豎起耳朵細細地聽著。
一家子約莫聊了半個時辰,李心歡只記住了幾件事。一個是朱潛淵在入冬的時候病過一次,還好只是輕微咳嗽,三天就痊癒了。李心歡一家子聽到此處都揪心了一把,一則是為老太公的身體憂心,一則是害怕朱齊物身為內閣次輔要丁憂。
朱潛淵本人倒是很看得開,笑著勸解子孫:「生死有命,天下未平,閻王都不收我。」
李心歡記住的第二件事就是「天下未平」的主角——內閣首輔尹正廉。雖然是自家人,朝堂之事議論的也不多,李心歡也就聽了兩耳朵,只知道這個首輔和中立派的朱家並不多合得來。
因女眷在場,男人們也沒太論國家大事,更多的還是家族的瑣事。
第三件事就是朱家一個庶出一支亡了,那支唯一的一個後人於冬月時候沒了。
說起死生大事,在座無不傷感。晚輩又怕惹老太公傷心,覺著大過年裡說這也不吉利,便都說起開心的事來,比如玉哥兒吃雞蛋的時候非要自己剝,結果剝出個小雞崽嚇了他一跳,哭了一上午,還把小雞崽親自給埋了。
朱潛淵說重孫天性本善,這便是為學頭一件要緊事。
後面的話,李心歡基本沒聽到什麼要緊的內容,坐在她旁邊的三表哥朱正威——二表哥和三表哥是雙胞胎,老二朱正陽不過先出來一會兒,便稱了這麼多年哥哥,這叫老三心裡很不舒服。
所以朱正威很喜歡李心歡——他終於也有個可以稱兄的妹妹了,每年表妹來的時候,他都要逞逞威風,不過長到十三四歲的時候,他便不這樣了,對小表妹更多的是疼愛。
朱正威眼見李心歡都要打瞌睡,便湊過去小聲同她說話:「表妹,今年一見,才覺著你猛然間長大了,像曇花乍然開了。」很是驚艷。
李心歡也沒仔細照過鏡子,只曉得自己穿得很莊重,並不曉得她那雙清雅秀麗的五官配上白嫩的臉龐有多明艷清雅。但她曉得,三表哥這個比喻可不是很好,便噘著嘴道:「三表哥怎麼拿我比曇花,不好不好,應當是月月紅意頭才好。」
朱正威也生得倜儻,長臂撐在桌上,笑望著李心歡討好道:「好好好,月月紅就月月紅——要不扶桑如何?也是一年四季都開的花,我覺著比月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