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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3:41:34 作者: 奶酪月亮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老團長。」田慶豐將手背在身後,緊緊地攥成拳頭,說這話卻偏又不看歐縣長,「老團長在去世的時候,還在擔心你在首都的情況,可是這麼多年了,你一次也沒去看過他。」
「我……」
歐縣長沒有說話。
田慶豐也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一直在路快要走到盡頭,他們就快要做到公社的時候,歐縣長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書佩和小軍都在當年咱們團駐紮最久的地方等我。我知道老團長也在那裡,所以未來,我也會回去那裡。」
「書佩和小軍怎麼會在……」田慶豐想問他,你的妻兒為什麼沒有陪在你的身邊,卻在看到對方泛紅的眼眶和後半句說老團長也在那地方的時候,意識到了什麼。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和老團長差不多時候,當時我已經在農場,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這個回答讓田慶豐啞然。
他的嘴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被抬起的拳頭給堵住了。
沉默,長久的沉默。
一直到田慶豐放下被咬出牙齦的手,將他原本為這「吃人」的消息而痛苦的情緒整理好,一直到歐縣長泛紅的眼圈恢復平靜,哽咽的聲音也透著釋懷的時候,田慶豐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晚上別走了,英姿也是好久沒見你了,還有老陳,他也一直都想知道你還好不好……我們,都很惦記你。」
「……好。」
五月份的天,最難得的,便是那比秋風和煦的,溫暖拂面的夏風。
迎著風吹來的方向,歐縣長的心像是被撬開的椰子殼,一種酸澀陌生卻又溫暖熟悉的熱流湧上他的心頭。在見識了太多人情冷暖後的他,註定無法拒絕來自昔日戰友的真誠關懷。
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
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
在從田慶豐口中得知歐縣長會在公社這邊住一晚,明天繼續考察服裝廠和各大隊情況的事情以後,蘇曼在安排好歐縣長和馬秘書兩個人今晚的住所後,十分毫不客氣地將田慶豐安排到位,讓作為歐縣長昔日老戰友,又都是方便徹夜長談的他來負責接待工作。
「書記,咱們公社能不能在縣裡打響名聲,提高效益的關鍵,就是歐縣長。所以您要完成的任務就是務必讓歐縣長能在明天多在咱們公社待半天,不能像他說得那樣明上午逛完幾個大隊後就直接離開,得讓他先參觀咱們公社的廠子,尤其是服裝廠以後才能走!哦對,還有打穀廠!打穀場那邊我也都歐已經整理好了,明天也得帶歐縣長好好看看咱們的機器,主要是得讓歐縣長拍板,允許開業,還有……」蘇曼說了一連串的話,明顯是有些剎不住閘。
田慶豐連忙打斷道:「小蘇你放心,我們都知道了,保證完成你交代的任務!」
見對方保證,蘇曼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田慶豐又主動喊住了她,略顯為難地說道:「小蘇,你是不是忘了點事兒?」
蘇曼:「???」
「啥事啊?」
「就那事兒……」
那事?
那事是什麼事?
見蘇曼想不起來,田慶豐沒忍住吸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喬黎明,小聲說道:「就那幾個還在衛生所的盲流的事啊……」
在磚窯那邊的工作結束,溫情時間也暫時告一段落以後,歐縣長可還沒忘了那四個打劫不成反被打折進衛生所的盲流。要不是田慶豐安排他去公社澡堂子洗澡的話,估計這會兒田慶豐人就已經坐在了歐縣長對面,被要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田慶豐苦惱道:「下午我和歐縣長去幾個生產大隊的時候,歐縣長還就這事兒問了喬知青,但幸好喬知青不知道這事兒,只回答說他也有聽說這件事。沒辦法,我只能說當天是我在值班,發現了這幾個人後,我一時沒控制住力氣,給他們傷到了,算是把這事兒給搪塞過去了。但問題是,這幾個人雖說現在都還在衛生所呢,可他們也都不是啞巴,只要歐縣長過去一問,那不就露餡兒了嗎!」
是的,露餡兒。
田慶豐之所以這樣說,這樣急切,原因就是這件事情的真相根本不像他說得那樣,是他半夜值班發現公社院子裡有動靜,然後以一敵四給這幾個人當場打折了,而是……
「小蘇你說說你,力氣大就大吧,咋人還那麼虎,直接給他們打暈過去不就得了,幹啥還就上手上腳,直接給人整骨折了呢……」田慶豐說這話時都忍不住有些心虛。
說實話,要不是那幾個盲流的出現,田慶豐是真不知道蘇曼這個平時看起來弱風扶柳的小姑娘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現在想想,田慶豐都忍不住有些後怕。
田慶豐小聲道:「早知道你有這麼大力氣的話,我就應該給你送進部隊裡去!」
自覺心虛的蘇曼忍不住辯解道:「可書記您是知道的,我當時真的是沒控制好力氣,要不是您及時感到的話,這幾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骨折,起碼得是個粉碎性骨折,我已經很克制了,但沒想到他們這麼脆弱,我就輕輕捏了一下,就……」
說著,她忍不住小聲道:「再說了,真要是按您說的給隨便打暈了的話,這幾個人的確不會胳膊腿骨折,那是直接腦袋開瓢,都不用歐縣長問了,直接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