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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3:41:34 作者: 奶酪月亮
「當然!」蘇曼肯定道,「不光是林姨你這個建議,我覺得剛剛林姨你說給我的那些資料對我也很有幫助,你是個很有能力,又善於觀察的人,如果不是林姨已經有工作的話,我真都想讓林姨你跟我一起,去麥稈公社奮鬥屬於咱們女同志的事業呢。」
「屬於女同志的事業?」林芳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眼神閃過些許茫然,「可是能有份不算忙,能賺錢又能照顧家庭,照顧丈夫和孩子的工作,還要再奮鬥啥事業呢啊?」
林芳這話問得沒有任何惡意,而是充滿了茫然與迷惑。
在她的認知里,事業是屬於男性的,就像是如今社會已經有所向男性傾斜的資源一樣。社會的偏見,傳統的觀念,資源的傾斜……這些都讓本應該和男同志並肩站在一起的女同志成了必須自動退讓,回歸家庭的角色。
明明女性很有力量,但所有人卻都在告訴她,你的力量是該用在家庭中,在丈夫和子女身上。而這樣從小灌輸的,來自社會的聲音,也在一點點壓抑著,磨滅著,本該屬於女同志綻放光彩的機會,和生機勃勃。
看著林芳懵懂的表情,蘇曼想,她那位去世的丈夫應該是真的很珍惜她,愛護她,將她當做溫室里的玫瑰花一樣,細心照顧,不忍外面半點風吹雨打傷害到她。
這樣做是沒有問題的,因為他這樣做一定是建立在一個男同志對一個女同志充滿喜歡情感的基礎上。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養花人突然的離開,讓玫瑰花失去了精心的照顧。
——在她不得不出來面對風雨的時候,她卻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這樣不對等的感情,是真的愛情嗎?
蘇曼不知道,也不想評價。
但在蘇曼看來,一旦女同志們自動甚至是自願將自己擺放在「妻子」「母親」這樣的角色,主動退回到家庭那個四四方方,看不到半點光,只有灶台的火光和煙囪的厭惡的位置上的時候,那麼她這樣做無異於是在慢性自殺。
面對林芳,和如林芳這樣有著同樣迷茫的女同志,蘇曼不想說教太多,因為改變是要靠勇氣和行動力,而不是道理。
她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林姨,等我這次回去的時候,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秋苹?我想,她會給您一個關於女同志要不要奮鬥事業的答案,一個屬於她的答案。」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林芳先是愣了愣,好一會兒後才緩慢地點了點頭,說:「……好。」
……
在回來縣城的第二天,趙桂枝就已經把蘇曼想要的版型樣子做好了。
「你買回來的這套成衣讓我拆了以後又重新手工縫了一遍,看上去基本上是沒啥區別,但要是能有縫紉機的話,速度會更快一些,針腳也能更密更不顯眼一些,畢竟你廠子裡那是要批量生產,時間有限,要是沒有縫紉機,純手工的話,那想要做出來這一件成衣可得費不少工夫,但要是人多的話,也能縮點時間……」趙桂枝說著,把手裡頭弄好的東西遞給蘇曼,讓她收好了等回頭帶回公社去。
說著,她還不忘補充道:「你買回來的那套成衣的布料看著是挺滑溜,質量瞅著也挺好,過把水還幹得快,但這玩意兒還是不如棉布的透氣,一穿上就粘在胳膊上,穿著可難受了!不過聽你林姨說,這種布料叫啥,的確良?好像還挺貴的,但我覺得沒必要,還是棉布的衣服好!」
這就是的確良?!
蘇曼看著手裡頭被趙桂枝拆了以後又還原好的成衣,十分認同趙桂枝對這個即將風靡全國各地的「的確良」也「的確靚」的滌綸布料的看法。
但不得不說,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的確良」這樣耐穿禁磨又不易變形,還十分容易上色,顏色艷麗新潮的布料的出現,的確是在這個年代裡滿足了人們對於衣服耐穿耐用的需求,解決了人們布票少,棉布愛壞的問題。同時,也滿足了人們對於「新潮」的追求。
而它耐穿的特點,也是為啥這樣穿著不舒服的化纖類產品,能夠打敗棉布製品,在老百姓生活中存在十餘年,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才漸漸落寞下去的原因。
不過蘇曼是不打算用「的確良」的布料來做衣服的,哪怕它即將風靡全國——因為太貴了!
現在才不過是六十年代末,像「的確良」這種化纖類布料應該是才剛剛進入市場不久,雖然沒有棉布舒服,但製作它的工藝卻不簡單,價格自然也是要比棉質布料貴不少的。
所以,還是用棉布吧。
縣裡的紡織廠就生產不說,還實惠舒服,好做衣服!
這樣想著,蘇曼低頭看著手裡頭這一套,由趙桂枝連夜趕製出來的手工流水線必備的成衣版型,想著包里本子上寫了整整一頁的,林芳和自己說得那些數據,蘇曼只覺得自己想要將這個廠子辦成功的想法是越來越強烈。
——不僅僅是為了想要為自己的事業添磚加瓦,為自己在公社的口碑更上一層樓。
而是,為了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趙桂枝和林芳,為了婦女培訓基地的那些每天忙碌了一天地里活後仍不知疲憊地跑去學習的婦女同志們,也為了公社裡更多的同志。
這樣想著,蘇曼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裡的東西放好在房間裡後,背著包就準備騎車出發,去一個她本該早就應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