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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3:41:34 作者: 奶酪月亮
可不管是好意還是惡意,又能否說服、撼動自己的決定,蘇曼也都不喜歡這樣的說法。
像是此刻,她的表達就是一種態度。
一種希望,也要求大眾正視自己能力,而不是性別的態度。
正在兩個人為這個問題僵持不下的時候,辦公室外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是今天值班負責和門衛一起看守公社大門的同志大軍。
蘇曼和田慶豐看著大軍氣喘吁吁的樣子,還沒來得及問他外邊是出了什麼事呢,就聽見大軍對他們喊道:「田書記,蘇幹事,剛剛門外有兩位女同志說要找婦聯幹事救命,聽她們一說這個,我就打算領她們進來找你,可還沒走兩步呢,這兩位女同志就、就暈倒在公社門口了!」
「那現在這兩位同志呢?」
「我過來前跟張叔已經給她們扶進傳達室了,只是兩位同志在昏迷前還說要找蘇幹事,所以……」
蘇曼一聽這話,起身朝著傳達室走去。
說道:「我現在就過去——」
第30章 (捉蟲)
崔秀菊從公社衛生所的床上醒過來的時候,人還有些迷糊。
她下意識喊了一聲李梅花,像是自言自語的來了一句「梅花姐,咱們這是,在哪兒啊」的話後,卻遲遲沒能得到回應。
這讓多年來一直身處隨時可能被打的驚恐環境裡的崔秀菊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勁兒,整個人如同小獸一般蜷縮成了一團,雙手抱頭的姿勢好像已經被崔福發現自己逃跑並把她抓了回來,馬上就要衝進來將她揍得半死一樣。
只是在蜷縮起來後,崔秀菊卻意識到了這裡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滿是昏暗的家。
因為她所躺著的這張床是真的真舒服。可就是這個她從未體會過的舒服勁兒,讓她徹底從驚弓之鳥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她試探著將埋在臂彎的頭抬了起來,向四周看去。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崔秀菊從擋住自己往外看視線的帘子,看到自己剛緊靠著的潔白的牆壁,再到身下所躺著的柔軟的床……
這一切讓她感覺陌生又美好,心裡莫名湧現出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安寧。
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著:「我是不是已經死了,這裡是不是就是人死了以後就能去的地方……可是,我明明和梅花姐都已經到公社門口了啊……」
正在她想下床看看帘子那邊都有啥的時候,崔秀菊就覺得手背一疼,下意識看過去的時候,她就看見了扎在自己手背上的針頭,和掛在旁邊高架子上的輸液瓶。
這下崔秀菊是徹底迷糊。
她這是沒有,死?
那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
從18歲被父母「賣」給崔福以後,崔秀菊的活動範圍就被崔福限制在了不算多大的麥河溝大隊。整整五年的時間,她除了被嫁過來時曾走過一趟麥河溝大隊外的路,之後崔秀菊就再沒有出過大隊。
只因為崔福怕她會逃跑,所以從不允許她離開視線範圍以外的地方。
也就是這兩年,他覺得崔秀菊已經被自己打服了,打怕了,身體也打得已經走幾步就要喘,每天上工幹活就已經耗費她全部力氣了,崔福才算是放鬆了對她,人身自由的限制。
崔秀菊能認識李梅花,也是因為他的不再限制。
只是由於她的活動範圍仍被限制在大隊以內的原因,崔秀菊從未出過大隊,只是在有一次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無意中聽到那些同樣被限制出入自由的知青提起了一條被他們發現的能夠通往公社的小路。
也就是那條讓她和李梅花一起,第一次踏出麥河溝大隊的路。
只是,在時隔五年以後,再一次踏出大隊以外的地方,跟著李梅花一路趕到公社來告狀這件事兒,已經是崔秀菊所擁有的全部勇氣了。
在走到公社門口,在那位看起來十分友好的同志走過來問她們是來幹啥的時候,崔秀菊其實已經害怕得渾身發抖了起來,之後那人要帶她們進去,李梅花拉著她說要想想一會兒見了領導要說些啥,可還沒等她想,她就覺得腿一軟眼一黑,再睜開眼的時候,崔秀菊人就已經躺在了這張讓她恨不得躺上一輩子的床,對於發生了啥事兒也是一概不知了。
「這到底是哪兒,我不是應該在公社嗎,梅花姐又去哪兒了……」因為手上扎著針,崔秀菊怕自己瞎動彈再給這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兒給弄壞了。
崔秀菊是坐著怕把這一看就比家裡頭的炕頭值錢的床給弄髒了,站著卻又止不住眼前又有些冒金花的感覺,拔掉針頭去找梅花姐吧,她怕弄壞了得給人賠錢,留在這裡等人過來吧,她又擔心自己和梅花姐逃跑的事兒被崔福和崔立春知道,讓他們找過來。
趨前退後,搖擺不定。
在還沒有嫁人,沒有經過被辱罵、毆打和禁閉的崔秀菊,曾經也是個明媚活潑有主意的姑娘。
但在五年時間裡,不斷被動接受著來自丈夫和整個大隊,言語和環境打壓,不斷被擠壓著生存空間的的崔秀菊,如今卻成了這般膽小猶豫又不安的樣子。
這是一段不幸的婚姻帶給她的改變。
一個讓人只有痛苦沒了快樂的變化。
而這個時候,和她同病相憐的李梅花卻在帘子那頭的床上醒了過來,同樣也是輕喊起了崔秀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