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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9:28 作者: 北途川
可憐到他甚至不想把在她那裡受的傷告訴父親,因為父親如果知道,一定會阻止他再去見母親。
他在那裡思考著,有好一會兒他甚至陰鬱地想自殺,然後林景嫻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她想偷偷溜,被他叫住了,她立馬做求饒狀,湊到他邊兒上,扯著他的袖子說,「衍修哥哥求你了,別跟我媽說。」
她那麼無憂無慮,像一道刺目的光,一下子戳進他眼裡。
他總想拖著她一起下地獄。
往後那麼長的時光里,他總覺得,如果沒有她,他可能早就厭倦了這無聊又可恨的人間。
如果要他和母親之間選,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林景嫻,但是他母親會像一個陰影,一輩子橫在他們之間。
或許很多人沒有辦法理解他當時的感受。
就好像一個被掉進水裡不會水的人扯住了腳的也快要溺亡的人拼命抓住了一根稻草。那稻草原本很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地長在岸邊,就像林景嫻,而他是快要溺亡的人,他母親是那個不會水的落水者,死命地抓住他不放手。
他要麼一腳把他母親踹開,但那樣幾乎是判了他母親死刑。要麼鬆開那根稻草,還她自由爛漫。要麼拖著那根稻草一起沉淪。
他選擇了傷害最小的那一個選項,但他或許從來沒有考慮過,那根稻草或許一直很想救他,他親自放開的手,於她來說不是解脫,而是一種傷害。
他那時只想,他一身糟亂,沒有資格去愛。
林御凡滿月的時候,他送了一塊兒生肖金牌,托林景臣送的。
他每個月會去一趟伊斯坦堡。
有時候遠遠看她一眼,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就在那邊住一晚,好像和她同在一個城市,就離她近了幾分。
他每周陪母親去看病,他期望她可以治癒,回歸正常生活,或許她還可以重新找到幸福,然後不再把他當作唯一的稻草。江斌越和周菁華之間,也是他托人牽線搭橋,他希望江斌越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後來母親反而病情越來越嚴重,甚至去打擾周菁華的時候,他忽然覺得無力,他那時候甚至自暴自棄地想,或許他沒有重新挽回小景是對的,如果結完婚每天讓她面對的都是周遭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讓放她自由。
再後來,母親去世了,差不多算自殺,她的臨終遺言是:衍修,我終於解脫了。你也解脫了。
父親和周菁華又重新開始接觸了。
他卻出了點問題,單側耳鳴,去檢查,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做了很多次檢查,試驗性地用了點兒藥,都沒有查出來問題,後來醫生建議到轉診心理科。
因為母親的緣故,他被判定有家族遺傳史,醫生認為他有很大的可能擢患精神心理疾病,要求他每周前去複診,做心理疏導。
他接受了兩年治療,這期間父親和周菁華結了婚,家裡多了一個繼妹,父親之前的脾氣古怪而冷漠,對親戚也多有刻薄,但大概婚姻舒心,他這兩年也變得豁達樂觀了不少,家裡親戚朋友走動得也多了。
他去拜訪了一次傅良芸。
他說:「林姨,將近七年了,很多時候我都不抱希望了,但每每情況好一點的時候,我又開始圖謀。我希望您能給我一次機會。」
傅良芸笑了笑,「機會不是我給的,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幫你把人弄回來,但是結局如何,就看你自己了。即便你努力做了這麼多,但是人心易變,衍修,景嫻現在怎麼想的,連我都不知道。」
「沒關係,至少還有機會,我盡力了,如果結局不那麼如意,我也認了。」
林景妍三十歲的生日,家裡想要大操大辦,她其實是很反感和抗拒的,母親苦口婆心勸她,一個女人再優秀,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姻緣,都是失敗的。她對這種可笑的言論嗤之以鼻,但聽母親說想要撮合她和江衍修,她頓時呆了幾秒鐘,江衍修啊?印象里冷情冷性,也只對大伯母家的小女兒是不同的。她和堂哥林景臣走得近,知道不少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江衍修為了和景嫻重新開始,籌謀了近七年。
比如景嫻和江衍修在一起過,還懷了孕,生了孩子。
她問母親:那天江衍修會來?
母親說:那肯定。
「那辦吧!」
生日宴那天,她再三叮囑堂哥,「讓景嫻一定來啊!」
林景臣笑話她好幾次,「給喜歡的人牽線搭橋,你可真偉大。」
「那都多遙遠的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愛一個人還要死要活的。」
生日宴那天,敏赫把林景嫻叫上車的時候,他不知道多緊張,手心裡都是汗。
他第一次和林御凡那麼近,小男孩已經長得很高了。眉眼看著,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就盯著他看,一直看,想一想他是如何從林景嫻肚子裡長大,想一想他身上帶著他和她公共的基因,他就覺得一顆心柔軟得快要化了。
後來在宴會廳,林景臣把林景嫻成功甩進了他的公司,末了邀功請賞:「江總,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
「沒齒難忘。」
兜兜轉轉,還好結局是好的。
林景嫻聽完了,氣死了,「合著就我一人蒙在鼓裡,真行,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