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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8:30 作者: 木由不是柚
    「好久沒有聽到邊塞的音律了,沒想到今日園會還能聽到春風玉門。」

    眾人回頭一看,紛紛行禮,齊聲道:「純善貴妃萬安。」

    林長纓回過神來,只見純善貴妃自廊檐下走來,身著茶花素錦廣繡,身披彩蝶雙飛合襟斗篷,頭戴瓔珞,面目善慈,一顰一笑間,端的是溫柔端莊。

    純善貴妃走至亭苑前,沈清辭朝她問安行禮,她微點著頭應聲,多是寒暄了幾句,隨即轉而看向林長纓,眉目放柔,走近握著她的手,輕拍了一下,說道:

    「上次見長纓還是平兒還未出生之時,沒想到一晃那麼多年,在這裡能再見到你,天冷,記得多穿點。」

    林長纓眨了下眼,這突如其來的熟絡頗為不適應,但還是頷首回復著,多為過節時走訪的客套話,這還是小時候耳濡目染在林楓實身上看到的。

    純善貴妃到底是在後宮多年,在這樣的場合也能得心應手,沒多久就和各位官眷聊起來,知道其官職名字,最近各家內院發生了些什麼,是否添了男丁女娃,皆心中有數。

    這種後宮園會場合多是女眷和小孩所處之地,二人自知不宜多呆,加之中天閣樓的壽宴日澤時分便要開始,沈清辭便帶著林長纓先行告退。

    林長纓推著沈清辭的輪椅行走於迴廊處,廊檐間微風穿梭而過,青鈴作響,丁零噹啷,抵至聽者心泉,泛起漣漪,久久未平。

    「殿下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不是應該在朝會賀壽嗎?」

    「朝會的人眾多,我把禮送到後,該說的話說完,覺著無聊,就出來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林長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扯了扯嘴角,還真是符合他的性子,真不拘小節。

    「那剛剛呢?以你的性子,連朝會都敢走,更何況還是幾個官眷,大不了就有些閒言碎語的議論罷了,怎麼還出手管此事。

    倏地,輪椅停了下來,沈清辭偏頭一看,沉聲道:「那你呢?按你以前的性子,剛剛那樣的場合就會在教訓完沈宜靜後揚長而去,由她們怎麼說。」

    林長纓蹙了下眉頭,頗為無奈,他怎麼老喜歡岔開話題反問......

    沈清辭見她語塞,便也沒有逼問,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想顧全林家的體面,我自會幫你。」

    林長纓一愣,「那......這羌笛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我以前.....」

    「朝會有許多外域送來貢品,其中就有這些精緻的小玩意,隨手選的,覺著你會喜歡,沒想到碰巧派上了用場,至於我怎麼知道,夫人恐怕不知,先前軼事雜錄就有記載,說平南軍在邊關戍城之時,時而有羌笛之音傳來,更有甚者在月神之夜,眾將士會競相吹奏,達成某些暗號,其中就寫了夫人演奏的春風玉門,當時我正好在書上看到。」

    林長纓苦笑了幾聲,這軼事雜錄到底是有多邪門,怎麼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知道......

    思及此,她從衣袖取出羌笛,捻在手心,這一看就是北漠當地胡羌親手做的,雕花篆刻精細,穗子色澤明麗,就連圓孔內壁也是覆上蠟油,和當年軍中同袍贈予她的相差無幾,春風玉門也是他們教的。

    軍中多年磨礪多是日復一日的枯燥乏味,在遠離家鄉故土,思念親朋故友的北漠,多是向辦法給自己找些樂子,便有了代代相傳的春風玉門曲,聽說這是不知多少年前開始,中原駐守邊關中有會音律的將士,便借著邊塞生活寫下了這首曲子,廣為流傳,經久不衰。

    沈清辭察覺到她的異樣,柔聲道:「可還在想剛剛的事,沈宜靜和林心然在此事上,確實過分,你若是氣不過......」

    「沒什麼,這些我不會放在心上,而且剛剛你已經讓她們的臉面掛不住了,更重要的是多謝殿下贈我這羌笛,這個我倒是記下了。」

    林長纓淡笑說著,揚了揚手中的羌笛,將其收回進衣袖。

    「想必殿下比我更清楚這宜靜公主的性子,剛剛我已經教訓她一番了,也只是平時過過嘴癮罷了,至於我這堂妹林心然,也再正常不過,反而因為她,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沈清辭眉眼微挑,表示願聞其詳。

    林長纓思慮著,徐徐而道:「小時候母親還在世時,就曾親自教我古琴,說是技多不壓身,在外總會有用到的時候,可是我當時不懂事,就死活不肯學,還偷偷和韓統領跑去郊外的獨孤山練劍,母親拿我沒辦法,只好作罷,可是她走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沈清辭耐心聽著,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末了,淡聲道:「那你想學嗎?」

    「啊.......」林長纓一笑,擺了擺手,「現在學又有什麼用,我都已經......」

    話到嘴邊,她終是止住了笑意,覺著不妥,沉思一番後,少有的打趣問道:「那是殿下教我嗎?」

    「我......」沈清辭一時語塞,沒想到她會如此提議,復又道,「我教的不好,還是我找......」

    不料,他還未說完,林長纓微俯著身,說道:「不用找別人,還是殿下教我吧!就陽春白雪這首我母親最喜歡的曲子,如何?」

    別的......恐怕她也來不及學了......

    沈清辭微怔,熹微之下,日光錯落濺灑在廊檐下,抬眸對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瞳水間光影縈繞,多是平和淡然。

    落到此處,他只得垂眸嘆道:「好,那夫人可得認真學,我可是很嚴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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