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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8:30 作者: 木由不是柚
大家向御花園的青玉小路看去,只見李成風推著沈清辭的輪椅緩緩走來,不多時,李成風禮數周全地向各位官眷行禮,點明他的身份。
眾人知道這就是名不見經傳的安王沈清辭,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甚有些未出閣的貴女湊著林心然,以扇掩面,小聲耳語道:
「你怎麼不告訴我這安王殿下竟然是生的這般俊俏模樣,我一直還以為他和你那堂姐一樣,是個病秧子呢!只是可惜,站不起來,如若不然,這昔王的風光恐怕要被搶了去......」
林心然嘖了一聲,面上不悅,打了她一下說道:「一邊去,這哪比得上昔王哥哥,不就是有些異域血統,長得不太一樣罷了,咱們中原男子長得才好看!」
雖是如此,也依然抵擋不住在場官眷的閒言碎語,多為讚譽和可惜,打破傳言的認知。
林長纓眉眼一挑,感慨道:「看來我們這安王殿下所到之處,還真是風雨交集,萬花叢都不敵。」
蕭雪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以前不是都說他不會來這種場合,怎麼現在還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話還未說完,李成風推著他的輪椅走近到亭苑,她也只好噤聲,雙手交疊倚在紅木柱後,倒是要瞧瞧如何化解如今僵局。
林長纓見他過來,剛想說些什麼,不料剛開口他就抓著她的手,觸覺暖和溫熱,微不可見地按壓著某些穴位,聽他柔聲道:
「手怎麼這麼冷?」
林長纓一時語塞,訥訥地收回了手,生怕他察覺著什麼異樣,有意岔開話題道:「沒什麼,只是天有點冷罷了!」
沈清辭將她的微妙神情盡收眼底,恐怕也不想他察覺,便也沒有多問,轉而面向大家,一改平日的冷冽,面目溫和,與諸位過照面,淡聲道:
「各位夫人小姐好雅興,在此處問琴彈曲,及至六尺之遠,正所謂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不如我與夫人同奏一曲,以敬陛下壽昌永盛,也不辜負冬日美景。」
此言一出,震驚眾人,沒想到今日見到兩位稀客,還能欣賞演奏一番,連聲叫好。
林長纓一愣,連忙俯身道:「殿下莫要開我玩笑,我可不會......」
「我說的不是琴。」沈清辭溫聲道,隨即從衣袖裡取出一樣什物交予她手上,此物竹節長,管身細,兩管數孔,尾部有穗子點綴。
「這是.....」林長纓一愣,「這是羌笛,你怎麼......」
「稍後在說,先解決眼前的麻煩,不知夫人可願與我合奏一曲春風玉門?」
話說至此,林長纓只好應承,現在眾人看著,也多有不便。
隨即沈清辭推著輪椅走近林心然,嚇得她後退幾步,隨即連忙收拾陣腳,頷首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林小姐可否借愛琴一用,鳳山古琴我先前亦叫人去尋,但可惜沒尋得我滿意的,我看林小姐這琴使用鳳山梨花木而制,色澤通潤,丹砂泣露,琴弦依舊如新,可見是把上好的古琴,你也很用心對待。」
林心然扯了扯嘴角,心下鬆了口氣,雖頗有不舍,可在眾目睽睽下,還是將琴交予太監讓其擺在亭苑下的檀木案上,由著沈清辭調試。
林長纓將這羌笛捻在掌心,端詳一番,好久都沒碰這玩意了,沒想到今日竟還能再吹一曲春風玉門......
忽地,沈清辭的輕喚將她的思緒拉回,回過神來,他蒼白的玉指在琴弦上輕撫,絲絲入耳,如涓涓細流般的淌入聽者心泉,熟悉的樂調勾起林長纓潛藏已久的記憶,原本模糊的指法也逐漸記起。
不多時,笛聲輕緩而入,悠揚不絕,與琴音相得益彰,又與之不同,羌笛自有的滄桑浪逐之感與登大雅之堂的琴樂不同,似乎讓聽者身臨其境感受萬里之遠的邊塞胡城,黃土飛揚,綠洲點綴,守城將士在邊關日復一日地觀望著長河落日,大漠孤煙,駱駝鈴鐺丁玲脆響,不知商隊去往何處,可能會路過歸家之處,談笑風生間,圍著篝火,打胡鼓,吹羌笛......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一曲終了,空氣似是凝滯一番,眾人恍然,時不時響起細微的啜泣,捻著手帕輕輕擦拭。
不知為何,第一次聽羌笛之樂,春風玉門之曲,身處上京內院的官眷卻覺著百轉迴腸。
李成風心裡也不好受,抬眸一看蕭雪燃,只見她緊咬著牙,眼眶微紅。
二人對上目光,蕭雪燃頓時覺著羞愧難當,胡亂手肘一擦,置氣道:「看什麼看,我才沒哭呢!」
說罷,甩開他往小道上走,李成風本想喊她,可回神發覺這樣場不合適,繞開亭苑小道跟了上去。
林長纓放下羌笛,恍神間,指尖微顫,潛藏在眼底的複雜情緒翻湧而來,落在沈清辭眼裡亦是心照不宣。轉而看向林心然。
林心然一怔,和上次初見那般,竟是嚴絲合縫而來的寒氣,嚇得她頷首噤聲。
沈清辭沉聲道:「心然小姐想來應是不小心記錯了,夫人實為善羌笛,而非古琴,今日我們二人合奏一曲,也是敬我朝大梁在邊境衛戍將士,同享陛下壽辰之樂。」
短短一句話,既道明了林心然心存刁難之意,兩人非為情深之意,又借著璟帝壽辰給台階下,讓京城官眷憶起如今仍在外衛戍的將士,笛音傳情。
眾人靜默以待,有些助長她氣焰的管家小姐有些掛不住,誰也沒有先說話,宜靜公主收拾下情緒,輕咳了幾聲,不料剛開口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幽幽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