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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8:30 作者: 木由不是柚
    相傳在月食盛開,千年難得一見,若是被北漠巫醫尋得,便會煉製成蠱毒,中此毒者如花種在心口上,以人的心脈為根脈,血肉為養分,逐漸綻放盛開。

    沈清辭揉了揉額角,指尖微顫,到現在都覺著是場噩夢,時時驚擾著他。

    兩年前,他帶著天寧閣影衛趕到垂嶺時,血光滔天,屍山堆砌,為時已晚,他從已看不出原樣的林楓華屍體下找到了尚存一息的林長纓,心口中箭。

    危急之下已顧不得那麼多,替她醫治時,將沾著腐肉的血衣撕下,背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牽連著心脈的毒箭還隱隱腐蝕著筋脈滲著毒血,順著經絡流至心口各處,似是邪毒之花種在身上愈加盛開。

    只此一眼,沈清辭頓時眸光盡碎,他再清楚不過,這和二十年前他中的熾燃之毒是一樣的,二者相生相剋,即為毒藥,亦是解藥。

    思索想來,此人故意設計當年禍事,留林長纓一命,對她下此毒,說明沈清辭身負熾燃之毒、他對林長纓的情意、天寧閣幕後......

    過去種種這背後主謀都知道,甚至不惜潛伏多年,以此布下這個局。

    可這兩年過去,此人竟毫無動作,銷聲匿跡。

    眼下與北漠和談又迫在眉睫,又適逢璟帝壽宴,使者入關,京城中人員來往繁密,若是不在這個節骨眼上主動出手,引他出來,恐怕難以有轉圜的餘地......

    思及此,沈清辭似是打定了主意,入鬢斜眉蹙起,眉眼隴上陰霾,憂慮重重。

    隨即換上回府的月華常服走出,目光落到林長纓交予的平南令牌,神色難測,但還是將其收好,放入懷中。

    只是不料,正當他處理水青山莊的藥方時,李成風忽然俯身提醒道:「殿下,我們現在得趕緊回去了,說好了回王府的,夫人她們腳程快,若是回去見到我們不在,估計得懷疑了......」

    沈清辭一愣,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王府外,林長纓站在長街之上,身後人群洶湧,嘈雜萬分,皆不入她耳。

    她訥訥地看向這王府大宅,不由得長舒一口氣,神色平靜,眉眼的陰霾逐漸煙消雲散,心中倒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和愜意。

    蕭雪燃吃了口街上買來的糕點,一直盯著她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忍不住試探問道:「小姐,剛剛水青先生好像真的很生氣,反倒是您倒是像是心口大石頭落下的樣子,還真是少有,以前都是他不厭其煩地叮囑,沒想到現在竟然換過來了。」

    林長纓一笑,轉身嘆道:「聽這小藥童所說,這老神仙縱橫江湖都幾十年了,素來都是他和閻王搶人,要是讓別人知道有我這個例外,恐怕有損他的聖手清譽,更何況父帥說過朝堂和江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若是讓有心之人知道先生這兩年來醫治我,還不知道會給他們惹來什麼麻煩,還是到此為止的好。」

    說罷,她讓蕭雪燃將剛剛拿到的鹿血紅藥瓶取出,倒出一顆藥服下,細細品嘗下依舊是紅豆甜膩綿密的甜味,蓋過苦重的藥草味,有點像哄小孩吃的加了蜜糖的苦草丸。

    思索想來,難不成昨晚在林府吃那顆藥的血腥味不過是她的錯覺,原本今日想要問此事,可到最後還是沒問出口。

    「可是......」蕭雪燃見她這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急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長纓把藥瓶交予她,隨即搭在她的肩上,慨嘆道:「管他呢!能活幾日是幾日,我這一生也算是夠精彩了,雖有所遺憾虧欠,但......真的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如今家中有林楓實料理,林老太君身體康健,昔日平南舊部亦能善待有加,北漠邊關軍事暫緩,不日兩國就要簽和,估計這樣一來,也能保邊境三十年的太平......

    她在意的,如今安好,也算是沒什麼遺憾了。

    說罷,就拉著蕭雪燃進去。

    「行了!我們快走吧!沒吃早飯我都要餓死了,你吃了點心,可也不能對我不管不顧......」

    蕭雪燃頓時語塞,這一句愣是被林長纓十句給說回來,只能由著她拉著進王府,心裡個中不是滋味,一路上左旁敲右側擊地一點用都沒有,和以前沒皮沒臉的沒啥兩樣,倒還多了幾分鮮活氣。

    順著迴廊角樓,林長纓走過布上幔帳的中院,王嬸正帶著人迎面走來,恭候說道:「夫人,殿下已差人回來,命人布好點心茶點等您回來,如今已在書房等候多時。」

    林長纓淡笑應著,讓蕭雪燃先行回去,自己過去便好。

    上一次到沈清辭的書房,她趁勢在王府的院子逛了逛,也算是摸清熟路,如今也不用隨行的侍女跟著來引路,她自己也覺著不自在。

    不多時,她掠過冬青樹影,拂開房檐下的幔帳竹簾,順著彎彎繞繞的迴廊走到西棠廂去,只余房檐的叮鈴脆響和細碎的腳步聲。

    殊不知,西棠廂傳來的動靜。

    書房一角的窗扉,窗欞從外推開,沈清辭探出個頭來,身手矯健地從窗沿落到房內,李成風也順勢從後頭跟上。

    兩人將山莊要緊的事以書信吩咐後便匆匆離開了,原本想著他們以輕功肯定會快過林長纓她們,不料剛走到王府後巷就發現她從中院走來,急忙趕回書房,似是落荒而逃。

    不料,剛繞過屏風想換下外袍,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緩的敲門聲。

    「殿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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