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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8:30 作者: 木由不是柚
    說罷,林長纓起身垂眸,正身直立,雙手放於身前,頷首行了個深揖,以示告退。

    這一幕落在三人眼裡愣是心中微怔,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蕭雪燃扯了扯嘴角,頗有天塌之勢。

    將軍居然對他行如此大禮......

    行至此,林長纓並未抬眼觀察沈清辭的神色,只是斂過神色,走向屏風,淡聲道:「走了,雪燃。」

    「啊......」這嚇得兩人探出頭來,大眼瞪小眼,看來林長纓早知他們二人在這。

    不過須臾,蕭雪燃反應過來,看了眼沈清辭,他轉身面向窗牅,神色難測,她便連忙跟上林長纓出了書房。

    「殿下,您這是......」

    李成風頓時無措,手慌亂得不知往哪放,來回踱步間,只能急聲道,「這該如何是好,您怎麼的又惹夫人生氣了,這昨天好不容易哄好了,關係緩和了一下,氣消下去,怎麼又......」

    「她要真生氣就好了。」一句輕喃打斷了李成風。

    如今反倒是他被牽著鼻子走,屢屢失態,竟還提起當年事來激她......

    沈清辭輕抬著手,拂過熹微的光影,將細碎的梅花捻在手中,隨即淡聲道:「她是心死了。」

    隨即揉了揉額角,目光落在棋盤上,落在下在十六分之七的黑子上,神思憂慮,不免長舒一氣,愈發深沉。

    長纓,這步死棋,我偏要將它變成活棋。

    第23章 令牌回門!林家......

    林長纓緩緩行走於迴廊間,凝成金片的日光從兩側的錦簾滲進,照拂在她蒼白的臉上,光影拂掠間,覺著有些刺眼。

    蕭雪燃緊緊跟在身後,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心裡焦灼如何開口說第一句,更想知道他們二人是個什麼情況的。

    奈何約莫走了不過十里,林長纓就漸漸停下,扶牆緩了口氣,微不可見地,綿密的汗珠附在額頭上。

    「小姐,您怎麼樣?」

    蕭雪燃連忙扶著她,順勢坐到迴廊下的長椅,稍作歇息後,她淡聲道:「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說著,她以衣袖擦拭著額間的冷汗,目光落到不遠處的西棠廂,仍覺著思慮,喃喃道:「可惜了!」

    「可惜?什麼可惜?」蕭雪燃轉念順著她的目光落在剛出來的方向,心中頗為不滿,嘀咕著,「小姐,都是因為他,沒事還拉著您下棋,耗費心神,以後您就不要見他了......」

    林長纓掃了她一眼,倚在木柱,頗為無奈。

    「說什麼傻話!」

    說罷,眉目沉沉地看向這庭院的枯枝,眸子依舊是黒沉,毫無亮光。

    「可惜......他生在皇室......」

    林長纓何嘗不知,剛剛不過試探一番,能寫出那樣的字,下出那樣的棋,想出如此巧妙的戰況布局,如今偏生困在一把輪椅上,圍囿於一隅間。

    若非生在皇室,即使不是生於官宦人家,生於平民百姓,將來也定能通過科舉成為棟樑之才,可偏偏時運不濟,天公不憐,只能落得眾人口中的閒散無用。

    他時常在外遊歷,不問上京之事,恐怕也是因當年事而厭倦了皇室之爭,志不在此,權欲泥沼,也不想沾染個一星半點,這手上,恐怕也是乾淨沒沾過血的。

    思及此,林長纓從懷中取出一張澄心紙,日光之下,紙張膚卵如膜,堅潔如玉,氤氳著墨香,細薄光潤間暈染,紙張泛黃,可見已過去多年。

    「這是什麼?」蕭雪燃探頭好奇著。

    「這是他寫的字。」

    剛剛在看《臨江要略》時,偶然發現裡面夾了一張紙,想來應是他多年前隨手練筆的字,恐怕連他自己都忘了。

    蕭雪燃接過,圓咕隆咚的杏眼自上而下轉動著,照著上面一字一句念著。

    「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

    筆鋒迴轉,落筆點墨,雖看出是少年時期的稚嫩淺小,可依舊看出其底蘊氣魄,鐵畫銀鉤間,皆是入木三分的狠厲,毫無轉圜的餘地。

    林長纓捻轉著衣袖,沉思其中,說實話,剛剛一開始看到他所寫的批註,頗為震驚,乍看之下,竟有幾分林楓華年少時期的風采。

    「我總感覺,他對我們林家的了解好像遠遠超過我的認知......」

    蕭雪燃聳了聳肩,「那是自然的,小姐您別忘了以前我們林府可都要被踏破門檻的,當時我還說不如把門檻換成鐵的,後來大將軍不甚叨擾,才請了道旨意,寧願去北漠。」

    「有那麼誇張嗎!」

    林長纓無奈一笑,扶著長椅站起,將她手中的澄心紙收起放到衣袖的暗袋裡。

    「行了,走吧!今日我算是累了,想回去歇會。」

    說著,林長纓掠過迴廊廊檐下的碧玉珠簾,朝青玉小路上走,雖不顯於色,但剛剛沈清辭問她的那一句,仍難免心有餘悸,似有什麼隨著四肢百骸攛掇全身,鼓脹著青色的筋脈似要破土而出,不多時喉頭泛起一陣苦澀,瀰漫著血腥,終是忍了下去。

    「將軍難道就不在意嗎?」

    此一言,仍幽幽迴蕩在她的耳畔,終此一生,於當年事,也難辭其咎。

    蕭雪燃訥訥地看向她的背影,心中頗為不安,回想剛剛看到的那張澄心紙,與其說像林楓華,還不如說有些神似少年林長纓所書之字,只是經年已久,多是少年人桀驁不馴的肆意瀟灑,如今她早已被扒掉一層皮,洗盡鉛華,又怎會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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