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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他身上再也不見臨安時的少年氣,可有莫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夜長大的少年總是狼狽又充滿血腥。

    「我總算明白你當年在破屋中與我說的話。」白起對著她微微一笑,星河燦爛,卻又孤寂悲涼,「確實是我殺了你爹。」

    寧汝姍不知為何,猝不及防地落下淚來,只覺得心中疼得喘不上氣來。

    「別哭了,為何每次我看到你都在哭。」白起伸手遞出一方帕子,「你當年丟的帕子還你。」

    寧汝姍哭得越發洶湧。

    若是曾經見過美玉,此生都將會遺憾美玉當碎。

    「我答應給歲歲的那把鐵劍我寄到臨安的萬事行(性)行(hang)了,你記得去拿。」

    他展眉一笑,帶出一絲久違的狡黠:「我可不是失約的人。」

    寧汝姍捏著帕子,強忍著哽咽。

    「你,你要去哪?」

    「去燕支。」白起注視著她,目光深邃而悲涼,可嘴角還是帶著笑,「我想我娘了,我想去找她。」

    寧汝姍抬眸看他,被淚水浸染過的眼珠,漆黑滾圓如明珠。

    「別因為我哭。」白起伸手接住自她下顎掉落的那滴淚珠,露出手腕處那根紅線,寧汝姍被刺的眼睛一疼。

    「我不喜歡。」白起笑說著,抬眸看向黑暗中,微微一笑,「他來了。」

    「他當年說得對,我確實保護不了你。」

    黑暗處,容祈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我原名叫白夢同。『是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的夢同,我爹給我取的。」白起背著手,笑眯眯地對著寧汝姍說。

    「阿姍,願不再見。」

    他瀟灑轉身,背著她擺了擺手,紅繩在夜色中飛舞,縹緲無依。

    容祈注視著肩膀發抖的女子,猶豫片刻,把人抱在懷中,柔聲說道:「哭吧。」

    寧汝姍捏著那塊帕子痛哭。

    她也不知為何難過,但覺得不亞於當年母親死在自己面前。

    只因為那人是白起。

    是曾經舉著糖葫蘆問她吃不吃的少年郎。

    是在千發弓箭中依舊不肯放下她的朋友。

    是義無反顧住在榷場陪伴她三年的敵人。

    可到最後,她們卻是連著朋友也不再是了。

    江南已入夏,繁花不相逢。

    —— ——

    長安二年一月二十,歷時一年的第四次北伐終於在魏行火燒皇宮中悲壯死亡中落下帷幕。

    當日被救後,寧汝姍就一直以軍醫的身份呆在軍營後方,程星卿發燒了三日終於掙扎著醒了過來。

    大軍凱旋在今日入臨安,主帥臨陣脫逃,只剩下冬青僵著笑在遊街。

    「好生俊的小郎君啊。」

    「啊,這個好好看。」

    人群中到處都是壓制不住的細碎議論聲,與此同時,容家大門口卻是站了兩個小人。

    半年不見,寧歲歲已經長高不少,腰間佩著一把小鐵劍,拉著長生興奮地張望著。

    一輛馬車悄然來到容府門口。

    「娘!」

    寧汝姍還未站穩,就被寧歲歲一把撲倒,幸好被隨後而來的容祈扶住這才沒有丟臉摔倒。

    「都六歲了還不穩重。」容祈把寧歲歲摘下,笑說著。

    寧歲歲皺眉:「哼,你和娘這麼久不會來,歲歲已經有一百六十天天沒見到你和娘了。」

    「算數還不錯。」寧汝姍頗為驚訝。

    「歲歲可以一邊哭鼻子一邊寫功課也是厲害的。」容宓在身後打趣著。

    「才沒有!」寧歲歲緊張說著,大眼眨巴著,小聲說著,「哭鼻子是因為歲歲太想娘和爹了。」

    寧汝姍聽得心軟,把人抱在懷中不撒手。

    容祈牽著她的手,也跟著有些心酸。

    「以後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寧歲歲長長舒出一口氣,高興說著。

    「就是!把我騙回來給人治病,自己卻跑了!」門口張春不悅的聲音憤憤響起。

    「爹。」一直在身後沉默的程星卿看著程來杏眼眶微紅。

    「好孩子,爹一直給你留著燈呢。」兩鬢斑白的程來杏看著他微微一笑。

    程星卿笑著點點頭:「嗯,謝謝爹。」

    「好啦,快去準備準備,晚上還有接風宴呢。」容宓笑說圓場著。

    寧汝姍和容祈對視一眼,相攜入了容府,指尖交纏,不願再鬆開。

    人間十年事,江南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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