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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窗外小鳥撲閃著翅膀離開,跌落在地上的蝴蝶終覺是沉默下來,夏日熱烈的光落在被染紅的裙擺上,搖搖擺擺,只剩下脆弱的輕紗在風中無依無靠地晃蕩。

    「歲歲,舅母叫你不要過來。」長生拉著寧歲歲的袖子,小聲說著。

    寧歲歲趴在假山上,像一隻小壁虎,一動不動。

    「歲歲,走……」

    長生的聲音突然一頓,原本彎腰的身形頓時直了起來,臉色凝重地看著小院。

    細碎悲痛的哭聲在燥熱暑氣的空氣中飄蕩,杜鵑啼鳴,聲聲泣血。

    ——是舅母的哭聲。

    他下意識扭頭去看歲歲,卻見歲歲只是愣愣地趴在石頭上,黑漆漆的大眼睛好似有了水光,可仔細看去不過是女孩兒水汪汪的大眼睛。

    「凶凶的姨姨超級凶,走的時候還瞪我。」

    寧歲歲趴在假山上,半張臉貼著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壁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歲歲可不喜歡她。」

    長生伸手去握她的手,卻被寧歲歲躲開。

    她像一隻壁虎,小小的身子趴在大石頭上動也不動,只是沉默著。

    長生手足無措地站著,一臉急色。

    「船上的時候,娘也是這麼哭的。」她又莫名其妙地說著,整張臉都皺著,最後緩緩自假山上滑落,報膝坐在角落處的陰影里,「歲歲聽到了的。」

    長生立馬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問著:「歲歲……別難過。」

    「歲歲不難過。」寧歲歲小聲說著,「歲歲就是這裡有點疼。」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整個人帶著一點稚子的天真和迷茫,半落在日光下的臉光影泯滅:「歲歲不想……不想娘哭了。」

    長生伸手,小心把人抱在懷中:「不會哭了,以後我也會保護舅母的。」

    歲歲趴在他懷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一處熱烈的陽光,陽光是一簇不知名的小黃花在熱烈盛開著。

    弱小但燦爛。

    「歲歲……也,不想看著他們離開了。」

    —— ——

    「我不走。」容宓臉色凝重,「只有一日時間,我現在的情況肯定走不快,勢必會被追上,到時候成了威脅人的把柄。」

    燕無雙坐在大堂首位,眼眸半闔,看不清神色。

    「……不如和父親母親還有祖母在一起。」右下側的容宓堅定說著。

    宴夫人哎了一聲,只是跟著嘆了一口氣,摸著眼淚。

    「那可是十萬大軍啊,建康不過五萬,我們這裡雖也有五萬,但兵力分散,戰火無情,你,留在這裡做什麼,這裡的情況很快就會傳到臨安,宴清一定會派人來接你的。」

    「他一定會帶大軍來的,我們只要撐住就可以了。」容宓握著母親的手,咬牙說道,「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可現在我們的尖兵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之前回來報信的那個還是母親之前秘密派去建康的人,他冒死突圍出來,也多虧和那位寧二娘子相互制約,讓他們誤以為是陷阱,這才逃了出來。」

    宴夫人抹著眼淚,惴惴不安說著:「建康那邊什麼情況也不知道,剛才持正說應天府附近已有大魏前鋒的蹤跡,也不知到底何時能來人,內城存糧最多維持十日。」

    「不要說喪氣話。」一直沉默不語的宴景池呵斥道,「士兵總數並未相差多少,我大燕士兵難道還怕嗎?」

    燕無雙自公主府內趕了過來,入了大堂卻是撥著手中的佛珠,神色不動。

    「十萬大軍,為何沿途州縣一點動靜也沒有。」門口的冬青急切問著。

    寧汝姍換好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神色冰冷,只是眼圈還帶著不曾散去的紅暈。

    「沒事吧。」容宓上前牽著她的手,小心問道。

    寧汝姍搖了搖頭:「我沒事,阿姐說得對,我也不打算離開。」

    「夫人!」

    「阿姍!」

    燕無雙抬眸,看向來人,眸光微動。

    「現在我帶您快馬加鞭離開,袁令一定在驛站等我們,只要我們到了廣德,就有廣德軍接應……」

    「你覺得為何十萬大魏軍能悄無聲息逼近建康,並打的人抽手不及。」寧汝姍打斷他的話,反問道。

    冬青一愣。

    「你是說,沿途有鬼。」容宓臉色微變。

    「這十萬大魏軍一定是之前對峙廬州所抽調的潁州軍,從潁州到建康,即使是輕裝快馬也不一定能這麼隱蔽,可他們卻能包圍建康,甚至還有分兵,逼近應天府。」

    寧汝姍神色凝重:「我怕廣德軍也未必安全。」

    宴景池點頭:「容夫人說得對,領兵的正是紂行。」

    「國公爺喚我阿姍即可。」寧汝姍恭敬說道。

    宴景池擺了擺手:「如今之際,唯有派人支援建康。」

    寧汝姍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國公爺為何不派人強取潁州,潁州現在一定兵力空虛。」

    燕無雙抬眸看她,撥動佛珠的手停在原處。

    「這,這也太過冒險。」宴景池下意識反駁道,「沿途跨過不少州縣,若是紂行掉後回打,就能把我們包抄了。」

    寧汝姍不語,抬眸去看大長公主。

    燕無雙微微嘆了一口氣:「你倒是懂得很。」

    「我母親以前,常常與我說這些。」寧汝姍抿唇,小聲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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