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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身後的容祈手中握著長/槍,看著那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小道,對著她笑著點點頭:「你這樣開了,冬青他們能安然上來了嗎?」
寧汝姍猶豫片刻後,咽了咽口水,這才沙啞開口。
「按理是可以,整個護山大陣封為兩層,現在是外層徹底封死了,外人不得入內,需要我去閣樓重新打開,內層的應該是完全都開了,只要不迷路就可以走動。」
整個梅園都是依靠背後的大山,依山而建,就算內層防護開了,裡面陡峭以及複雜的地形也夠讓人頭疼的。
「那這長/槍就讓他們來拿。」他把長/槍放在石桌邊上後,這才上前和寧汝姍站在一起,扭頭問人,「你受傷了我背你上去。」
「我自己……」
容祈卻是不等她拒絕,直接把人背在背上:「這條路不知道要走多久,我背你上去也走得快一些。」
這條路狹窄又彎曲,和記憶中的那條路一模一樣,只是四格二十二年再一次看到時,越發覺得物是人非。
當年是韓錚抱著五歲的他上去,現在他則是背著韓錚唯一的女兒上去。
他踏上小路的第一格台階,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心,因為他的肩膀上趴著的人是寧汝姍。
寧汝姍趴在他背上,盯著他的側臉,小聲問道:「世子今日遞摺子了。」
容祈微微側首,整個鼻眼的輪廓就落在寧汝姍近在咫尺的瞳孔中,流暢精緻,俊秀堅毅,但他腳步並未停下,繼續向上走著,只是低聲嗯了一聲。
寧汝姍笑了一聲,伸手抱緊他的脖頸,悠悠嘆了一口氣,聲音雖然沙啞但忍不住帶出慶幸輕鬆:「世子做得對。」
「你不生氣?」容祈眸眼低垂,目光只是落在越發狹窄,坡度越大的小路,狀似鎮定地問著。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寧汝姍拎著他從玉冠中落下的一縷長發,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起了一絲玩心,手指卷著那縷長發,含笑說道,「你若是不上摺子我才要生氣呢。」
容祈沉默著沒說話,只是繼續向著高山台階堅定向上邁步,一步接著一步,沉穩而堅韌。
寧汝姍扭頭,看著他不苟言笑的嚴肅側臉,不由眉眼彎彎,唇頰梨渦淺淺,笑春桃,綻櫻顆兮:「世子做得對。」
「不是我不畏生死,只是若是因為我,讓這麼多人北伐軍的性命從此不清不白地深埋於地上,就算我平安活下來,此生也將難安。」
寧汝姍冰冷的臉頰貼著他寬闊的肩膀上,閉上眼,沙啞開口。
「何況,我知道我死不了。」她笑了笑,鼻息突然加重,全數落在容祈裸露出來的脖頸處,她手指隨著剛才的拐彎動靜不小心扯重那縷碎發。
又疼又麻的觸覺卻莫名激出容祈一陣接著一陣雞皮疙瘩。
只要她是韓錚的女兒,官家沒這個膽子,曹忠還要利用她,她就肯定死不了,哪怕來了個紂行,也不過是讓她吃些苦口。
「你手腕上的傷?」容祈一下就注意她手腕上那道滲出的痕跡。
「不礙事,曹方本來想用紅繩牽制我。」寧汝姍突然有些激動,趴在他耳邊碎碎念著,「你知道我怎麼甩了他們嗎,我利用入門處的迷霧,把他甩了……」
她小聲又得意,聲音沙啞像一根羽毛在耳邊來回飄著,高興地講述了自己的機智辦法,只是最後擔憂說著:「就是不知道他們掉入縫隙後去哪了。」
「在跑馬場。」容祈借著轉彎的弧度,不自在地微微避開腦袋。
「果然。」寧汝姍笑說著,「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為何要在山腰設置跑馬場,原來是這樣,她就像秤上的那個鐵坨,用來維持迷林的平衡。」
說話間,兩人的視線忽然豁然開朗,那座人人都想要一趟究竟的琉璃白玉飛虹塔就這樣突兀又具有衝擊力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巨塔如錐,直衝雲霄。
整齊平整的青磚層層而上,最後慢慢收緊至塔頂。
屋檐處皆外鑲黃、綠、藍三彩琉璃,檐下斗拱、倚柱、佛像、菩薩、金剛、花卉、盤龍、鳥獸構制精巧,令人目不暇接。
塔正面入口處的十字歇山式小樓閣更是富麗堂皇,極盡富貴。
這是大燕南下後最為精巧富麗的建築,它曾是韓梅兩家聯姻最高調的象徵,最後也成了韓梅兩家落寞的最後見證者。
它一直孤單又安靜地佇立在山頂,二十二年時間不曾有人踏足,只是高高俯視著整個臨安,所有的悲歡離合都被層層機關所遮擋,便是連著風都不曾帶來一句人世間的喧囂。
寧汝姍抬頭這座素不曾謀面的飛虹塔,莫名覺得眼眶發熱。
「我見過它。」她從容祈背上滑落,喃喃自語,「娘書房曾有一張帶著我娘筆跡的飛虹塔草圖,但我不曾仔細看過。」
因為當年她不過是不小心張開看了一眼,她娘卻發了雷霆大怒。
早已模糊的印象卻在今日直觀地見過實物後,再一次穿過歲月的桎梏,翻過記憶的殘缺,不容忽視地出現在面前。
「進去嗎?」容祈站在她伸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低聲問道。
「容祈。」寧汝姍伸手,小聲說道,「我能牽著你嗎。」
近鄉情更怯。
她第一次有這樣強烈的膽怯。
容祈看著那雙布滿細小傷痕的手,面前之人大概還不知道她的害怕,連著手指都在不自覺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