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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剛到榷場時,我日日聽著酒肆里的人說著襄陽的慘狀,連做五個月的噩夢,夜不能寐,日不能休, 直到那夜我親手殺了紂開,我才睡了過去。」
「逃離榷場那日,我看著遍地的血, 聽著振天的喊聲,一路上頭疼欲裂,噁心作嘔,恍惚間覺得人間修羅也不過如此。」
她現在已經平安站在三年後的節點上,周圍飄過的是和煦溫暖的初春微風,可哪怕現在回想起當時的點滴回憶,說著看似平靜的話,依舊會覺得心口劇痛。
因為那是一條條人命。
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寧汝姍性格一向柔和安靜,這也意味著她從不對外傾訴心事,她是沉默的,是隱忍的,是溫柔的,可今日容祈聽著她平靜到近乎苛責的自述,便覺得有些窒息。
若是痛苦被自述者壓制於身,那聽者便能接受到她加倍的痛苦。
容祈只覺得心神激盪,渾身劇痛。
「阿姍。」他緩緩伸手把人用力抱在懷中,「我可以保護你,可以為你報仇,阿姍,你只需要做回之前的你。」
寧汝姍深吸一口氣,推開他的懷抱,認真說道:「你如何保護我,如何為我報仇。」
「恃人不如自恃。」
她目光澄澈,一向溫柔的臉上滿是堅毅的神色。
「那你會痛苦,比你那日從宮中出來還要痛苦。」容祈喃喃自語,「真相會把你的一根根骨頭打碎,讓你痛苦。」
「若自立者必要骨,你能從當年的戰役中站起來,為什麼覺得我不行。」寧汝姍深吸一口氣,「我只想把這件事情結束了,因為我的身後是歲歲。」
容祈失神地看著她,似乎在她身上看到另外一人的影子,最後只能痛苦地閉上眼。
「你……」寧汝姍低聲說道,「你願意歲歲也跟我一樣顛沛流離嗎,承受著所有不可言的痛苦嘛,她還這么小,她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容祈搖了搖頭,睜開眼,深邃深沉的眉眼在春日暖陽下近乎有些蒼白的銳利。
他看著寧汝姍,堅定又認真說著:「可我也不願你這樣。」
寧汝姍皺眉:『我從來都是養在籠中的鳥雀。』
兩人的對話進行到不歡而散的地步。
「你若是不和我說,我便去找宴清。」寧汝姍發狠,冷冷說道,「他比你狠,一定比你更願意告訴我。」
她掀開帘子,就要下馬車。
容祈抓著她的手腕。
「放手。」她伸手去抓開容祈的桎梏。
「別去問他。」容祈盯著她冷凝的面容,緩緩說著,「與你說。」
寧汝姍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不知道她面前的是什麼路,但已經義無反顧地踏了上去。
因為唯有知道真相,她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你剛才說你的身後是歲歲,你可曾想過你的身前是誰。」容祈看著她重新回了馬車,這才輕聲問道。
她沉默著,遲疑道:「我娘。」
「是,正是梅夫人。」容祈正色說著,「大長公主說的因果。」
「你現在站在這裡是因為梅夫人為了這個計劃殉身,你若也是如此,那站在眾人面前的便是歲歲。」他用著最是嚴肅的聲音說著最重要的一環。
「你們都在輪迴著這個因果,直到整個計劃的完成。」
「為什麼是我……我們。」寧汝姍雙手緊握,不解著。
「因為這個春曉計劃中里需要一個韓家人。」容祈看了她一樣,思索片刻,用著簡單平靜的聲音說著,「你們身上有著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什麼?」
「我不知,大長公主也不知,她今日就是來試探你這個事情,但你娘應該知道。」容祈的聲音中夾雜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慶幸。
「我娘不曾告訴我。」寧汝姍迷茫說著,「她從小只會讓我呆住書房中,雖不忌諱我看任何書,但很少與我說這些,更別說是提這些事情。」
若不是發生以死換生的事情,寧汝姍對娘的印象便是害怕卻又想要親近。
「春曉中,人人各司其職,哪怕是大長公主也不過比我們多知道一些,但關於你或者說是梅夫人的事情一直都是無人知曉。」
「我們猜測,與你這枚玉佩有關,因為你全身上下只有這枚玉佩是韓相留下的,但當日梅夫人卻突然砸了玉佩,玉佩中沒有任何機關。」
寧汝姍沉默著。
「當年韓相死後,韓梅兩族五代之內被屠殺殆盡,這世上除了你們,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那我娘為何要……」自盡。
她把最後那兩個字在嘴邊打轉一圈,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當年官家為了找出韓相的那批糧草和武器,連同曹忠殺了不少人,想必也你有所了解。」
寧汝姍點頭:「這裡面有我們的人?」
「自然。」容祈冷笑著,「曹忠是個狠人也是個聰明人,心狠手辣,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當時已經牽連到寧將軍身上,勢必會牽出更多韓相埋下的釘子,其中官家身邊出現了一位神秘人,之後的幾次打擊中幾乎都是一擊必中,大長公主猜測那人應該就是計劃中的人,所以讓官家隱隱察覺這個龐大計劃的輪廓。」
「梅夫人一方面確實是為了讓你離開,另一方面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們能更好的應對之後的事情,所以你看到宴清能這麼快入臨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