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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歲歲該讀書了,自然就回來了。」寧汝姍低眉說著。

    寧姝呲笑一聲:「不用裝了,門口已經沒人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邊在尋找你的下落,一邊還不死心,總以為我和娘能知道什麼。」寧姝抱臂,神色恍惚,瞳孔緊縮,臉色帶著憤怒,更多的卻是驚懼。

    「他到處散播我是韓錚遺孤的消息,然後在這座偏殿中,他把疑心和韓錚有關係的人帶到這裡,借著我的嘴去詢問那些人。」

    她說著話,日光透過華麗繁瑣的窗欞落在臉上,卻又映襯著神色格外麻木,就像是一隻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冰冷森然,寒氣沁骨。

    寧汝姍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一顫,嘴角微微一動,卻抽動著臉頰上的傷口生疼。

    「寧汝姍。」她歪頭去看她,突然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憐卑微,可嘴裡卻是陰鷙地說道,「你看我可憐嗎?」

    「我是在為你受罪啊。」她突然面目猙獰地說著,「若不是你跑了,你怎麼就能跑了呢,跑了便跑了,可最後還帶著小孩風風光光地回了臨安。」

    「你可知,因為你,我和我娘在日日夜夜受著折磨。」

    寧汝姍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說道:「是你一開始拿著玉佩招搖過市的。」

    「你當時若不是有什么小心思,就不會引起後面的波瀾。」

    她垂眸,盯著腰間的那塊墨玉玉佩,玉佩垂落在腰側,絲毫不知道自己曾引起一場巨大的波浪。

    寧姝一愣,隨即慘然笑著:「是了,你說得對,是我自作自受。

    「可爹爹有什麼錯啊。」她喃喃自語。

    寧汝姍手指緩緩收緊。

    寧姝雙眼泛出紅意。

    屋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當今聖上多疑,不過是懷疑寧翌海是韓錚的人,甚至可以拿著襄陽三萬百姓作籌碼。

    誰都知道若是當時能立馬發兵,襄陽完全可以撐到援兵,可燕舟卻因為一己私慾,一拖再拖,這才導致襄陽城破,寧翌海身死。

    如今的襄陽成了遏制大燕的一把尖刀。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官家的私心。

    可這是若是論起源頭,卻也是從寧姝假造出那枚玉佩算起。

    那枚不起眼的玉佩,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寧姝大概也是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這才變成這般死寂枯冷的模樣。

    只見她眉眼低垂,開始收拾手邊的茶具:「你走吧。」

    「你的手怎麼了?」寧汝姍盯著她一閃而過的手腕,皺眉。

    「沒什麼。」寧姝動作一怔,拉長袖子蓋住手腕,冷冷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富榮公主欺負你了……」

    「滾,收你這個表情。」寧姝突然暴怒,嘶啞喊著,紅著眼瞪著她,「怎麼,你也借著同情來可憐我,看不起我。」

    「我沒可憐你,也沒看不起你。」寧汝姍認真說道,「只是你是寧翌海的女兒,不該受到這樣的屈辱。」

    「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性子。」她沉聲說著。

    寧姝性格敏感卻又帶著不服輸的勁,這些年從不曾在臨安城吃過虧。

    「我是寧翌海的女兒又如何,他又不喜歡我,他只喜歡你,還有你娘——他的梅夫人,我算什麼。」寧姝譏笑著,「明明是你得罪了富榮公主,她卻是只能對著我撒氣。」

    她就像被逼到極致的人,只需要一點微不足道的言語就能瞬間奔潰。

    她瞪著寧汝姍,在她的注視下直接挽起袖子,露出一雙傷痕累累的手臂,狠狠說道:「這兩刀是因為你在賽馬會上給她難看,這裡是因為她沒了梅園遷怒於我,這裡,還有這裡,是因為她沒了頭髮。」

    「可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寧姝連著憤怒都不敢大聲宣洩出來,只能壓著舌尖,忍著悲憤洶湧的一口血。

    「就因為……」她雙眼泛淚,卻又倔強地沒有留下來,「我沒有爹了嘛。」

    「我娘被困在那個冰冷逼仄的寺廟中出不來,我就要在這個深宮中守這樣的折磨嗎?」

    寧汝姍看著那雙新舊傷疤交錯的手臂,既有鞭傷,又有刀傷,甚至還有被燭火灼燒過的燙傷,一時怔在原處。

    早就聽聞富榮公主驕縱,宮中黃門侍女換得極快。

    「就因為你是韓錚的女兒,你們不敢耐你如何,便只能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你試過下著大雪跪在雪地上,在大夏天的正午罰過站嗎?」

    寧姝冷笑,放下手臂上的衣袖,平靜說道:「不過端上來的一盞茶熱了點。」

    寧汝姍緩緩合上眼。

    「你只要站在這裡,便是前赴後繼要來保護你的人,因為你爹是韓錚,是英雄,難道我爹不是嗎,他不也曾守衛國大燕嘛。」

    「你是所有人的珍寶,我們不過是腳下的泥沙,人人踩踐。」

    「爹是英雄。」寧汝姍只能無力地說著,「為國死的人都是英雄。」

    「她不是你爹!」寧姝繼續收拾著差距,冷冷說著,「他是我爹,是我一個人的爹爹。」

    寧汝姍抿唇,隨後反駁道:「他是我爹。」

    寧姝沉默,手中的茶具已經被收拾地整整齊齊。

    「我以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叫姝,你卻叫汝姍,臨安家中同輩,那個不是緊跟著姐妹取名,原來……」寧姝盯著整齊的物件,失神說著,「你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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