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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第58章 拔釘

    大年初一天剛蒙蒙亮, 張春帶著一身霜寒回了寧汝姍的小院。

    院子早已被收拾乾淨了,只留下一張張精巧的花燈在屋檐或者樹梢上搖曳,還殘留著昨日熱鬧的過年。

    侍衛們鬧到子時, 連著城中慶祝的過年煙花全都點沒了, 這才勾肩搭背, 醉醺醺地回去了。

    張春懶懶打了個哈欠,慢慢吞吞地伸著懶腰往前走著,眼尾隨意一轉,突然被嚇得哈欠倒吸回去, 瞪著站在樹下寧汝姍:「壞丫頭, 怎麼還嚇我。」

    寧汝姍穿著昨夜的衣服, 一夜未睡。

    雖然容祈後來昏了過去,卻一直抓著她的袖子不放手。

    冬青圍在她身邊一直碎碎念著這些年的事情,從激動到平靜, 到後面的索然無味,把一個人三年概括到寥寥幾句的話語中, 便戛然而止。

    但寧汝姍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因為她覺得那些話里的人有些陌生。

    年少時的容祈意氣風發, 鮮衣怒馬, 是個驕傲的小郎君。

    受傷後的容祈陰鬱暴躁,警惕驚疑,是一道過往的傷痛。

    可冬青口中獨自度過三年的容祈,卻是一個晦暗的陰影。

    ——「您陪陪世子吧。」

    冬青加好三個炭盆後,猶猶豫豫地問著,那張明朗陽光的臉上在跳躍的燭光下映出陰鬱可憐之色。

    雖然他總是插科打諢, 但很少露出這樣認真疲憊的模樣。

    寧汝姍看著那張虛弱蒼白的臉,鬼使神差地坐在一側,陪了他一個晚上。

    「張叔。」寧汝姍理了理袖子, 一臉疲憊,「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問就問,嚇我做什麼。」張春不高興地嘟囔著,「問什麼事啊?」

    「容祈的事。」

    張春一直打著的哈欠頓時僵在遠處,抬眸悄悄去看她,嘴裡嘀嘀咕咕著:「容祈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寧汝姍一雙眸子在冬日近乎晃眼的白光清晨中越發明亮清澈。

    「自然無關。」寧汝姍垂眸,柔聲說道,「張叔吃飯了嗎,我昨天做了包子,不如一起吃。」

    張春盯著腳尖,一時不知要不要赴這個可能是鴻門的鴻門宴。

    「吃就吃。」張春梗著脖子,怒聲說道,「我不喜歡容祈,不想聽他的事情。」

    「張叔知道我要說容祈什麼事情?」寧汝姍歪頭笑著反問道。

    張春眼珠子慌亂地轉了轉,立馬和顏悅色說道:「我管那小兔崽子做什麼,我就是煩你老和他在一起。」

    「我不喜歡!」

    寧汝姍看著他微微一笑,態度溫柔可親。

    包子做了素包和肉包,素包是地三鮮,肉包是豬肉加筍乾,一個個白白嫩嫩,剛出鍋就上了桌子,白煙裊裊,香味誘人。

    張春大概是餓了一夜,抓起包子就著溫熱的豆漿,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兩個。

    「好吃!」他吃到第三個的時候,這才慢了下來,仔細嘗了一口,讚不絕口。

    寧汝姍垂眸,慢慢吞吞地喝著手中的豆漿。

    「丫頭,你怎麼一大早就陰陽怪氣的,怎麼了?」張春拿起第五個包子,這才耐不住心中好奇,假裝隨意地斜眼問著。

    「欠了一樣東西,卻發現沒東西可還。」寧汝姍捧著茶碗,緩緩說道。

    張春不耐煩地掏出一塊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價值千金,去當了,有我在呢,不缺錢。」

    寧汝姍接過那枚線條粗獷的乳白色玉佩,握在手心摩挲著,沉默著不說話。

    「怎麼,還不夠?」張春拿起第八個包子吃了一口,突然警惕問道,「是不是被騙了!」

    她依舊沉默,抿了一口豆漿。

    「誰騙的你!」張春怒氣沖沖地質問著。

    「倒也不是騙我。」寧汝姍握緊玉佩,低頭,喪氣說著,「我知道,他是為我好。」

    「放屁,為你好怎麼還騙你錢。」張春憤怒地拍著桌子,「是誰!我去找他算帳去。」

    寧汝姍抬眸,一雙眼格外明亮。

    「可他確實都是為了我。」她柔聲說著,「我怪不了他,卻也為此心中難安。」

    張春皺眉:「這麼嚴重。」

    「我昨夜一夜未睡。」寧汝姍疲憊說著,握緊手中的茶碗,無奈說著。

    「這……若是真的內心難安,還是要以你的心情為重。」張春乾巴巴地安慰著,「沒有過不去的坎,再說呢,還有我啊,實在不行,我就給他下毒,再不行,咋們就跑路,辦法多得是。」

    他對寧汝姍一向是極近偏愛,就像是羽翼已豐的成鳥恨不得叼著雛鳥到處跑才放心。

    寧汝姍微微嘆氣。

    「張叔。」她輕輕喊了一聲,沉默地看著他,「我都回來了。」

    張春停下吃包子的手,突然扭頭皺眉:「你是不是在說我?」

    他後知後覺地問道,夾雜著灰色的鬚髮緊緊皺著。

    「這三年我在榷場過得很好,是從未有過得好,紅樓的庇護,歲歲的出生,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寧汝姍低聲說道:「當年不辭而別,只是因為膽怯,想要離開臨安而已,並無他意。」

    張春咬緊腮幫子,扭頭不去看她。

    「就是他不好。」

    寧汝姍的話說到這地步,他還能有什麼不明白。

    「他確實不好。」寧汝姍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可話鋒一轉,「可他現在身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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