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頁

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那小姑娘一愣,隨後移開視線,抿了抿唇,生硬反駁道:「我不是。」

    容祈看著她的側臉沉默著,最後低頭看著悄摸摸拽大白鵝腳掌的歲歲。

    寧歲歲被抓了個正著,無辜地張著大眼睛,小手卻還是緊緊捏著大白鵝的腳脖子,對著他諂媚地咧嘴笑著。

    「你怎麼又一個人跑出來了。」他順勢把大白鵝遞到她手中,無奈問道。

    寧歲歲嘴角笑著,連忙抱緊大白鵝。

    不服輸的大白鵝還企圖伸長脖子去叨人。

    「別別別,打不過打不過。」寧歲歲連忙抓回它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安慰著。

    「我沒跑出來,鵝鵝認識路的,我給姐姐送吃的。」

    寧歲歲安全拿回大白鵝,立馬翻臉不認人,跑到小姑娘身邊,仰著頭脆生生說道:「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裡了。」

    她一手抓著大白鵝的脖子,一手拉著小姑娘的手,板著臉,一本正經說著。

    大白鵝乖乖站在她腳邊,兩人站起來一般大小,看上去還有些鬥趣。

    容祈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剛想上前,原本安靜的大白鵝立馬激動地大叫一聲,後脖頸毛豎起。

    「白起呢?」他不由停下腳步問道。

    「白叔叔不在啊。」寧歲歲從懷中掏出糕點,餵著大鵝吃,毫無心機地回道。

    「白叔叔?」容祈聞言,突然皺眉,「他不是你爹?」

    寧歲歲睜大眼睛:「是白叔叔啊,我娘說我爹去了很遠的地方,現在還沒回來呢。」

    「去了很遠的地方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她天真地問著,單純無辜的眼睛撲閃著,帶著一絲疑問。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抽泣。

    「不會回來了,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七/八歲的小姑娘哽咽著,連著手臂都在痛苦中發抖。

    她忍了許久,還是哭了出來。

    寧歲歲瞪大眼睛,天真清澈的眼睛倒影著容祈的身影,帶出一點莫名而出的惶恐不安,敏感問道:「去很遠的地方就不會回來了嗎?」

    「他不要歲歲了嗎?」

    容祈看到那雙不諳世事的乾淨眼睛,莫名移開視線,生硬岔開話題:「我送你回去吧。」

    寧歲歲扭頭去看身側的小姐姐:「姐姐回家嗎?」

    鄒慕卿茫然地低著頭,盯著腳下的石頭,臉上的泥土被眼淚沖刷出一道道痕跡,滑稽又狼狽。

    「我沒有家了。」她哽咽著,低聲說著。

    容祈被這話激得心神巨震,情緒波動,下意識捂住心口,只覺得一股血腥味自心口涌了上來,張春留下的東西在他經脈中抽搐,疼得他連呼吸都帶著血絲。

    他失神地看著鄒慕卿,又似乎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三年時間,他很少回想起寧汝姍,每日都讓自己沉浸在政務中,可今日卻猝不及防地聽到這句話,那日撕心裂肺的疼便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可以去我家啊。」小糰子寧歲歲熱情地邀請著,「姐姐去我家啊,思姐姐做飯可好吃了。」

    「我不能去。」鄒慕卿眼眶通紅,認真看著她,隨後搖搖頭,小聲拒絕著。

    「為什麼啊,我不是壞人。」寧歲歲皺著臉,「掉在地上的糖葫蘆不能吃的,而且萬一今天那個壞蛋還來找你怎麼辦啊。」

    她愁眉苦臉地摸著大白鵝的腦袋,心有餘悸地說著:「今天還好有鵝鵝呢。」

    鄒慕卿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

    「我是樞密院副都承旨容祈,此次奉命出使金州,徹查山體塌方和軍隊糧草一事。」容祈喘著氣,壓下翻滾的血氣,看著鄒慕卿輕聲說道。

    鄒慕卿先是一驚,但似乎又頗為警惕,只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你娘,或者是你爹,也該和你說過我。」他看著面前警覺不安的人,低聲說道,「那日章柳台的話,我都記得。」

    鄒慕卿瞪大眼睛,隨後紅了眼睛,眼淚止也止不住,手指都忍不住顫抖:「你,你真的是我爹說的來救我的人。」

    容祈猶豫片刻,苦笑一聲:「是。」

    救她?

    鄒鈞至死都相信他會來,踐行當年的諾言。

    「你怎麼不在鄒家。」

    他看著歲歲慌張地擦著鄒慕卿止不住的眼淚。

    「娘三日前覺得事情不對,讓我鑽在一個泔水桶里,把我送出來的。」鄒慕卿低著頭,抽泣說著,「我娘,我娘,真的……沒了嗎。」

    她眼淚流得越發凶。

    歲歲給人擦也擦不乾淨,自己也跟著哭了起來。

    她一哭,兩個小孩哭得越發悽慘。

    容祈聽著耳邊的此起彼伏的哭聲,覺得頭疼。

    「你怎麼也哭了。」見歲歲哭得直打嗝,容祈伸手把人抱在懷中,不解地問著。

    「娘,娘也會沒有嗎。」歲歲小手摸著眼淚,小聲說道,「歲歲就是覺得難過。」

    容祈錯愕地看著她,隨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孩子。」

    「我送你回家。」

    他單手抱著歲歲,目光落在另外一個小孩身上,企圖在她身上看到另外一個影子,鬼使神差地朝著鄒慕卿伸出手來。

    「我帶你回臨安。」

    他啞聲說道。

    當年,面對那個同樣說出『我沒有家』的姑娘,他能做的,只是無力蒼白地安慰著,無能為力。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