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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丫鬟嬤嬤皆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守在門口值夜,等待叫喚。

    夜色安靜,秋日的風帶著一絲荒涼之意,內院安靜極了,可外面卻隨著兩軍各退一步,暫時安穩的局面,越發熱鬧起來。

    外院的酒鋪因為今日老闆得女,免費送了一百壇女兒紅。

    人來人往,恭喜之聲不絕如縷。

    「同喜同喜。」

    「是個小姑娘呢。」

    「自然自然。」

    酒博士樂得見牙不見眼,凡是賀喜之人都是笑臉盈盈的樣子,但一旦是鬧事的,那人話也沒說出口,就會被兩側的大漢拎著脖子提出去,至於後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隨著秋日最後一陣雨走後,寧汝姍已經在後院養了一個月的身子,王鏘送了不少有經驗的婦人來,把小院子塞得滿滿當當。

    前院的酒鋪這幾月便都交給酒博士了,酒博士是天生的笑臉生意人,引來送往,如魚得水,一時間生意越發紅火。

    小姑娘果然跟當日那個丫鬟說的一樣,一個月的時候逐漸張開了,原本皺巴巴的,黃黃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白白嫩嫩的樣子。

    院中的丫鬟最喜歡圍在她身邊逗著她開心。

    小姑娘脾氣極好,除了餓了和尿了,連著晚上也很少不哭鬧,誰來逗都會笑,大眼睛彎彎,好帶極了。

    入夜之後,寧汝姍給人餵了奶就哄著她睡下去了,自己也不知不覺趴在一旁眯了過去。

    就在此刻,只聽到咯吱一聲,原本緊閉的窗戶被微微推開一點,緊接著一道漆黑的身影閃了進來,一雙眼睛在屋檐燈籠燭火下顯出一點墨綠異色。

    「咦,也不是很醜啊。」

    他一眼就看到床邊的小搖籃,好奇低頭,仔細看了一眼,就在此刻,原本閉眼的小孩突然睜開眼。

    瞳仁又黑又亮,圓溜溜地就像一輪圓月,明亮清澈。

    她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也不哭,反而睜大眼睛,伸手去拽垂落在自己面前的頭髮,啊啊啊地叫了起來。

    「別叫別叫。」白起著急,想要伸手去捂她的嘴,一伸手又覺得不對勁,只好揪著頭髮小心抽/回來,一時間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小姑娘笑得越發開心了,四肢都用力地揮著,拽著他的頭髮越發緊。

    「白起。」

    身後傳來一個還帶著睡意的驚疑聲音。

    白起一愣。

    「我剛才還以為是壞人。」寧汝姍鬆了一口氣,「好久不見。」

    她鎮定自若地打著招呼。

    白起渾身僵硬,一時間竟然不敢回頭,只好故作兇惡地瞪著小孩,誰知小孩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甚至伸手把頭髮塞進嘴裡。

    白起大驚。

    「哎哎,不能吃。」他伸手把濕漉漉的頭髮拔/出來,一時間拎著頭髮不知如何是好。

    門口的丫鬟聽到動靜,一驚,連忙敲門。

    「不礙事,是朋友。」寧汝姍阻了她的動作。

    白起傻傻地站在遠處。

    「擦擦吧。」緊接著,一個帕子落在他面前,遞帕子的手纖細白皙,泛著一點玉色光芒。

    白起扭頭去看她,盯著好一會兒,突然發現她似乎不一樣了。

    她眉眼間似乎多了一點人氣。

    在臨安時,她溫柔善良帶著一點懵懂的天真,像一朵嬌嫩鮮艷的小花,可襄陽事變後,寧家接連出事,她痛失雙親,在榷場再一次見她,她就像一尊精緻卻冰冷的玉雕,雖然在笑,卻足夠悲涼,足夠令人卻步。

    可今日再看到她時,那雙漆黑的瞳孔已經帶著盈盈溫柔,原本那點被逼至絕境的痛苦悲涼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她,煥然一新。

    「你……」白起驚訝看著她。

    寧汝姍笑了笑,眉眼彎彎,唇頰梨渦淺淺:「那日之後,我許久沒看到你,我聽說你回長安了,現在是回來了嗎?」

    白起看著她,不由愣愣點頭。

    小姑娘一個人在搖籃里撲通著,自娛自樂,開開心心地笑著。

    「你今日來是看她的嘛?」寧汝姍替小姑娘把被子蓋好,笑問道。

    白起搖頭,認真說道:「我是來看你的。」

    「我以後就留在襄陽了。」他輕聲說道,「你,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寧汝姍抬眸,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低聲嘆道。

    「我之前五個月的時候,因為一直沒顯懷,王鏘很擔憂,帶我去找了一個大夫,大夫說我心思太重,長此以往,怕是不能平安生產,結果當夜這個小姑娘就給我鬧了脾氣。」

    白起瞪大眼睛,擦頭髮的手都停住了,錯愕地看著她。

    寧汝姍看著他的模樣,不由失笑,眼底的笑意越發溫柔。

    「我後來想著我已經殺了紂開,之後的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我爹,不管是哪一位爹爹,在踏上這一步時,一定是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我當年在富榮公主宴會上,明明義正言辭地說過『死國為大義』,可現在怎麼自己就走不出來呢。」

    「而且有了她,我就有了家啊,我怎麼能不要我的小姑娘呢。」

    白起聽著,莫名覺得心口發蒙,一股不知哪來的鈍痛纏著他難受。

    「那你,還和我說話嗎?」他悶悶說著。

    「當然可以,只是我們只談生活,不聊國事。」寧汝姍拍著小姑娘,把她重新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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