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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她身體就像奔騰著巨大的熔漿,燒得她渾身劇痛,燒得她渾渾噩噩,燒得她幾欲昏死,燒得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我陪你好不好。」容祈低聲靠近她。

    容祈其實聽到最後梅夫人和她講的最後一句話,他心中一直惶然不安,尤其是她敏銳感覺到她的變化。

    若之前她是微弱卻明亮的一簇火,那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隻奄奄一息的小雀。

    泣血悲涼,無人能靠近。

    多年前他能捧起來那隻受傷的小雀,可現在卻只能無力地看著她,無法觸摸。

    「回去吧。」她只是重複著幾句話,連著語氣都沒有變化。

    容祈抿了抿唇,唇色越發雪白,一雙無神的瞳孔失神地看著她,最後脫下身上的白狐披風披在她身上:「我在相國寺等你。」

    寧汝姍沉默著,只是盯著那塊嶄新潔白的石碑。

    「三娘子。」許久,身後傳來一個清雅病弱的聲音。

    身後傳來緩步而行的腳步聲,寧汝姍看著身邊站著一人,與此同時,一股濃重的藥味便在鼻尖縈繞。

    宴清穿著素色金絲長衫,肩上披著厚重的雪狐大氅,長發如墨,眉眼如畫,眉眼低垂間帶著一絲病弱卻神聖的風姿。

    他只需這樣站著,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觸這位宴家大郎君,那日馬車裡的驚鴻一瞥,足以讓她震驚。

    「宴大郎君。」她輕聲說道。

    「寧將軍對宴家的恩情,宴家銘感五內。」他抬眸看她,一雙琥珀色眼睛格外清透深邃,「必當對三娘子傾盡餘力,照顧餘生。」

    寧汝姍依舊直直地站著,她對著這樣的堪稱誘惑的許諾無動於衷。

    宴清也不惱,只是接過遞來的三炷香。

    「大郎君也只我的身世嗎?」她低頭看著那雙蒼白修長的手指,啞聲問道。

    「年幼時曾見過韓相和梅夫人一面,夫妻二人風姿,永生難忘。」他委婉說道。

    「所以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她太陽穴突突地疼著。

    「梅夫人愛你心切,寧將軍護你十五年,甚至韓相也是贈玉相守,自然不願你糾纏往事,掉落泥濘。」宴清對誰都是清冷貴氣的模樣,可此刻這樣的語氣卻是唯一安撫住寧汝姍痛不欲生,幾近奔潰的心情。

    「若是我早些知道是不是就不會……」她喃喃自語。

    「那未來的痛苦不會減少半分,上輩子的苦難將永遠纏繞著你,至死方休。」宴清淡淡說著,「梅夫人說得對,你該出去看看。」

    「韓相當年為安撫民生,施行三政五令,寧將軍守護一輩子的建康府,梅夫人自小隨著梅公踏遍每一寸山川大地。」

    他扭頭去看一側的小姑娘,面色平靜而寂寥地說道:「你不想去看看嘛。」

    他的聲音極具有誘惑力,讓寧汝姍不由抬眸去看他。

    「臨安已經不安全了。」他注視著那雙白水黑珠,水盈盈的眼眸,那雙眼眸清澈明亮,哪怕如今熄滅火光,但也足夠吸引人。

    「我送你離開吧。」

    「我能去哪?」

    「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去。」

    寧汝姍宛若黑曜石的眼睛無神地盯著他,低喃道:「可都不是家啊。」

    宴清心中一凜,怔怔地看著她。

    「人亦有言,顛沛之揭。」

    她的目光太過清澈,以至於任何一人在她面前都會無處遁形。

    宴清移開視線。

    「我這幾日住在驛站,三娘子若是想離開,鄙人必當竭盡全力。」他輕聲說道。

    他後退一步,對著寧汝姍拱手長拜,神色平靜,姿態優雅。這一刻他放下宴家大郎君的矜貴驕傲,只是一個宴家後輩人的虔誠恭敬。

    寧汝姍一愣,下意識避開他的動作。

    「謝寧將軍救命之恩。」

    他行了第一個禮。

    「謝梅夫人傲骨。」

    他行了第二個禮。

    「謝韓相大義。」

    他行了第三個禮。

    寧汝姍看著他,愣在原處,不知為何,只覺得眼眶酸澀。

    「襄陽之仇,必當百倍方奉還。」

    宴清本就身體不好,冬日在外面站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話,最後行了三個大禮,就已經讓他臉色血色盡失,唇色發白,可那雙淺色的眸子卻越發明亮耀眼。

    「韓相之死,也會水落石出。」

    「梅夫人不會白死的。」

    寧汝姍忍不住閉上眼移開視線,壓下心中的劇痛。

    「還請三娘子節哀。」宴大郎君又恢復了矜貴冷漠的模樣,對著她點點頭,轉身帶著侍衛下了山。

    「姑娘,我們走吧。」扶玉小心靠近她,伸手牽著她冰冷的手,認真說道,「你還有扶玉啊。」

    「扶玉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寧汝姍看著面前之人,面露哀戚之色:她只剩下扶玉了。

    她伸手把人溫柔抱在懷中。

    「走吧。」她低聲說道。

    扶玉握緊她的手,突然小聲說道:「姑娘去哪,我就去哪。」

    「我……小心。」寧汝姍猛地伸手把人推開,與此同時,一把長刀在兩人身邊悍然落下。

    扶玉腦袋撲通一聲磕在石頭上,後腦勺立刻滲出血來。

    她眼前一黑,只能看到一點模糊的黑影,只看到寧汝姍被人打暈抗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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