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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2:47:34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朝夕小報模樣頗為奇怪,是一張極大的薄紙,售賣時把紙張正反折起,形成豆腐塊模樣的四片內容,這樣的小報比冊子更容易隨聲攜帶,且發表大片文章策論不用翻頁,一目了然。

    「我們和大魏談和了,加供一百萬兩白銀。」寧汝姍一翻就看到這個消息,滿心喜悅都散去一半。

    「那又如何,我們本來不就如此的嘛。」扶玉尋了個手臂粗的燭燈,用簪子挑亮,隨口說道,「只是一百萬而已。」

    寧汝姍一愣,手指卷著邊角,無奈苦笑著:「可那加起來就四百萬了啊。」

    「可官家去年大壽就辦了三百萬啊,若是四百萬能買到邊境和平,為什麼不行呢。」扶玉不解,反問道。

    寧汝姍愣愣地看著她,細長柳眉微微蹙起,心中哀嘆,卻又只這才是大部分大燕人的想法,只求得片刻安寧。

    可屠刀永遠都懸在頭頂。

    「所以我們才來到這裡了。」

    扶玉老實說道:「姑娘說什麼,我聽不懂。」

    「沒什麼,如今邊境安穩下來,爹爹看來馬上就要回去了。」寧汝姍快速翻看著她,她看書極快,記性卻很好,這份小報內容新穎別致,消息獨一無二,很快就看得入神了。

    扶玉繡了一會小貓,放下繡盒,往外看了一眼,眉心皺起,玉覃玉思怎麼還沒回來。

    姑娘的晚飯還未端來,總不能留著姑娘一人在院中。

    她有些生氣,暗恨兩人當真是沒了分寸,可隨後又想到這一切都是世子的問題,要不然府中的下人也不會這麼不上心。

    她目光看向床上形單影隻的枕頭,大逆不地暗恨著:怪不得看不見,有眼無珠。

    「扶玉,你怎麼了?」寧汝姍津津有味看望一張小報,一抬頭就看到扶玉咬牙切齒的臉,擔憂問道。

    扶玉回神:「這些人太過分了,我們明日去和將軍講,將軍這麼疼你,一定會為你出頭的。」

    寧汝姍失笑。

    「我當是什麼大事,不要緊,我教你個辦法,附耳朵過來。」寧汝姍笑著搖搖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這樣真的可以嗎?」扶玉驚訝問道,隨後又握拳恨恨補充著,「姑娘說得對,都是容家自己的丫鬟,大娘子還在,斷沒有越過她的道理。」

    寧汝姍捏捏她的臉,笑眯眯說道:「我餓了,去端飯吧,我要把這幾張小報看完。」

    扶玉哎了一聲,像是帶著重要的使命,興致勃勃地出門了。

    「好像要下雪了,帶上手爐,路上仔細霜凍。」寧汝姍抬頭囑咐著。

    「知道了,我走啦。」扶玉的衣擺在厚重門帘前一閃而過。

    直到人走遠,寧汝姍失神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小院,心緒紛雜,一會兒是大燕安穩平靜下的暗波洶湧,一會兒要擔心爹爹的安慰,一會兒是今日措手不及的事情。

    冬日天色黑得快,一眨眼,那輪落日就下去了,小院只在大門口掛上燈籠,暈開小小的一方天地,院中逐漸落入黑暗中,而隔壁的院子天黑後從不點燈,連著大門口的燈籠都是沒有的。

    夜色就這樣毫無顧忌地籠罩著兩座小院,好似一張無邊無際的幕布,帶來冬夜的寒風,帶來不能驅散的黑暗。

    容祈。

    她剛想著這個名字,手指微微蜷縮著,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容祈確實脾氣不好,和當年的模樣判若兩人,一個是如沐春風的少年郎,一個是渾身尖刺的世子,她好幾次都覺得無能力無,無法靠近,可每當遠遠注視著他時,卻又能看到他暴戾下的脆弱敏感。

    他的腿再也不能幫助他走到想去的地方,他的眼睛再也不能讓他看到想看的人,他被世俗流言所控制,連著呼吸都會被人指責。

    她當初抱著報恩之心替姐姐嫁入容府,帶著義無反顧的一腔孤勇,朝著一條自己也不知道對錯走下去,原本前途茫茫,結果今日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她撐著下巴看著跳動的燭火,突然笑著眯了眯眼,唇頰兩側小小梨渦熠熠生光。

    會口是心非喜歡貓,會幫她支走水嬤嬤,會乖乖配合吃藥的世子好像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寧汝姍嘴角含笑,繼續低頭看著小報,小報不過五章,她看得快,很快就看完了,正打算起身收拾,突然聽到有腳步聲踏入院子。

    她動作一頓,扭頭去看,就看到水嬤嬤在黑暗中逐漸出現,心中一個咯噔。

    「水嬤嬤。」她迎了上去,頗為心虛地說道,「您怎麼來了?」

    水嬤嬤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連著角度都不曾出錯,眉眼低垂,恭恭敬敬說道:「官家把我送給夫人,萬萬沒有夫人獨自一人在院中的事,這才請辭了宴夫人,晚上來伺候夫人,等白日再去宴夫人手下學規矩。」

    她說得滴水不落,謙卑有禮,寧汝姍卻是忍不住尷尬地笑著,她平日裡最怕和刻板規矩的人打交道。

    「我這裡也不缺人。」她訕訕說著,軟軟拒絕著,「守夜的事交給小丫鬟就好了。」

    水嬤嬤抬眸,一板一眼說道:「夫人可是對奴婢有何不滿。」

    「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眼睛開始朝著外面看去。

    扶玉怎麼還沒回來。

    她有些喪氣地想著。

    幼年總是一個人,再大一點時,面對的也是小院中的人,母親不讓她和外面的人說話,她自己性子也是嬌懶,久而久之,便很不會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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