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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她很久很久沒有提那個名字,多久呢?幾年,十幾年。

    可她還是經常回那棟舊舊的樓,去那間低矮昏暗的出租屋,只是從不敢留宿。樓下的阿婆也老了,背佝僂,鬢斑白,但還是種了一花圃的花,看到有眼緣的人就送上一朵。

    好像一切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她好像留住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沒留住。

    她也三十一歲了,來到當年她們相遇時她的年紀,她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方許許多多的高中生從校門裡走出來。

    他們穿著夏天的校服,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相互打鬧著,笑聲不斷。

    她停下了步子,看得入了神。

    她來到她的年紀,從她的角度,看著那群青春洋溢,仿佛渾身都在發光的少男少女,她想笑又想哭。

    畫面切換。

    黑暗中,一扇門推開,「啪」地一聲輕響按亮了燈,首先出現的是插滿了蠟燭的蛋糕,阮茵夢捧著蛋糕進來。

    躺在床上的池生轉頭,看到她,立即坐了起來,稚嫩的臉上滿是笑意,驚喜又開心的模樣,是之後十幾年再也沒有過的。

    「十八歲了,成年快樂。」阮茵夢的眸光在燭光的映照下細膩溫柔。

    池生跪立起來,閉上了眼睛,虔誠地許願,年少的臉龐帶著羞澀,卻在橙黃燭光的躍動中那樣開心。

    蛋糕放到了一邊,阮茵夢將禮物送給她。

    池生滿懷期待地拆開,是一支墨藍色的鋼筆,她抬起頭,眼眸湛亮,星星點點的全是喜悅。

    阮茵夢眉眼間韻致柔媚,舊時光陰留在她身上的風韻總在不經意間流露,使得萬物失色。

    可她望向池生時,卻只剩了真摯的柔情,掏心掏肺般的毫無保留。

    「去書寫你的人生吧。」她笑著,滿目愛意。

    池生微微傾身與她額頭貼著額頭,她拿著鋼筆,愛不釋手地看,想了會兒,笑了起來:「那首先要寫上阮茵夢三個字。」

    阮茵夢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得滿眼寵溺。

    池生臉紅,也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說:「本來就是,我離不開你,我這一生都離不開你。」

    餘音未落,畫面漸漸暗了下來。

    至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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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戲中戲到這裡結束了。

    之前說過會有驚喜,不過你們都猜到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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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半段都是寧稚的單人鏡頭, 又拍了很久。

    幾個畫面閃爍間,從十八歲演到三十一歲,其實都是很短的鏡頭, 像坐著時光機在時空隧道里穿梭時的驚鴻一瞥, 但梅蘭要求很高, 哪怕只有一秒鐘, 也必須傳神,尤其是最後一幕, 看到那群飛揚少年的鏡頭,只一個五秒鐘的表情就磨了三天。

    所有的神態、動作、心境,全是寧稚自己揣摩出來的。

    一遍遍地改正不傳神的地位,逐漸接近池生,直到與每個年齡段的池生都重合起來。

    她好像也跟著池生孤獨地生活了十四年。

    有一天晚上,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睡覺, 恍惚間,仿佛看到阮茵夢回來了,坐到她的身邊,一笑起來,仍舊是她風韻婉約的模樣。

    她好不容易從半夢半醒間掙扎出來, 睜開眼, 身邊自然是沒有人的。

    接下來就睡不著了, 睜著眼睛想了一晚上, 阮茵夢會在哪裡,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越想便牽掛得越深。

    最後一幕拍完, 場記最後一次打板,眾人歡呼著殺青, 寧稚呆立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到了殺青宴上,她懵懵懂懂地被人牽著走,合影也照了幾張,卻依然游離在外。

    她坐在主桌,不知誰給她滿了杯酒,她端起來喝了一口,冷酒入空腹,她趴到桌上,難受地閉上了眼。

    周圍的人都很高興,終於拍完了,大家都如釋重負,只有她怎麼都適應不過來。

    她腦袋空空的,聽到桌上有人在說:「沈老師下部戲簽了嗎?」

    寧稚睜開眼睛,不由地仔細聽。

    「下部跟許睿合作。」是沈宜之的聲音。

    剛才開口那人恍然大悟般道:「許睿的新戲啊,我知道,他籌備挺久了,沖奧去的,快入組了吧。」

    「聽說十一月開機。」又一個人說。

    眾人趕著熱鬧般七嘴八舌地議論開,話題也順勢展開,他們欣然地說起了下一程工作,下一個劇組,下一部電影。

    寧稚直起身,眼睛被頂燈明亮的光一刺,條件反射地眯了下眼,心裡卻冒出一個聲音。

    結束了。

    那聲音輕輕的,卻像細密的針,朝寧稚的心上扎了一下,說不上有多疼,卻讓她驚得一口氣沒喘上來,然後便是一陣咳嗽。

    她看到沈宜之望了過來,桌上的議論聲都停了,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來。

    「嗆到了?」有人關心地問。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寧稚端著酒杯站了起來,憑藉一股衝動,朝坐在她對面的沈宜之抬了抬酒杯。

    沈宜之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寧稚餘光掃到有幾個人在用手機拍,不知道是受邀的媒體還是劇組的宣發在拍素材,但她顧不上這些,憑著腦子裡的一股熱,看著沈宜之的眼睛,說:「池生茵夢是我第一部電影,對我意義非凡。我會永遠記得這個夏天,記得池生,記得阮茵夢,記得成為她們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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