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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車站門口,還有叮叮噹噹按著鈴的自行車,許多家長在送孩子上車,還有送別旅人的家人朋友,車站是充滿離別的地方。
池生坐在窗邊,車子搖搖晃晃地啟動,奶奶在外頭不住地搖手,她年紀大,在人群里被擠得像風雨里的枯枝般搖晃,蘇苗苗的母親在邊上扶住她。
「池生,好好念書,照顧好自己。」
奶奶的聲音傳來,在喧鬧的人群里那樣微弱,落在池生中又是那樣震耳欲聾。
車子開出了車站,開到了馬路上,蘇苗苗坐在池生邊上,拿出一袋茶葉蛋,撞了下池生的胳膊,池生回頭看一下,笑了一下,搖搖手。
她的笑容有些蒼白,有些乾澀,隨即依舊望向窗外。
街邊樹上一片樹葉墜落下來,是秋天的第一片落葉。
池生驚覺盛夏已然逝去,那場綻放在盛夏,綻放在歡愉中的夢肆意放縱,但它已然走到了尾聲,現實的問題在她面前鋪展開來。
陽光是金色的,照在池生臉上,比盛夏的陽光少了炙熱,卻依舊溫暖而光明。
她突然笑了一下。
為什麼要這麼悲觀,盛夏過去了,陽光依然美好。
總有辦法的,何況事情已經在變好了,阮茵夢換了個城市,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能找一份新的工作,雖然可能會辛苦一點,但是阮茵夢一定是開心的。
她會一起分擔,而且她快要十八歲了,以後選擇會更多,到時候阮茵夢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就能見到她,她很想她,每天都想她。
這段來來回回拍了通宵,最後這一幕拍完,都中午了。
全是池生的心理活動,必須通過神態和肢體表現出來,傳達給觀眾,這對寧稚來說,還是太難了。
尤其最後一幕,陰霾都消失,池生的眼睛裡有亮光,她在短暫的迷惘愧疚後,又點燃了希望。
只有幾秒鐘,她需要將池生年少的畏懼,池生的重振旗鼓,池生的想念,池生的樂觀堅韌都通過表情眼神傳達出來。
拍完,寧稚只覺得整個人都虛脫了,被太陽曬得發燙都沒力氣動彈一下。
她們在一處廢棄的老車站,平城新規劃了動車站,把這個用來二十多年的老汽車站也搬了過去,安置在動車站邊上。
老車站還沒來得及推翻建新的建築,就被劇組借來拍了這場戲。
那些穿著那個時代衣著的群演都散了,在老舊建築前忙忙碌碌的都是許多年後的人,幾輛裝扮成兩千年初的破舊公交模樣的大巴車還停在眼前。
寧稚突然有種時光重疊的感覺。
一切都太逼真,池生和阮茵夢就像是真存在,存在在某段過去的時光中,而她通過演繹,目光回溯了無數時光看到了她們。
一把遮陽傘擋住了陽光。
她一抬頭,看到了阮茵夢,仿佛從時光里走出來了。
「起來吧。」
寧稚呆愣了一下,思緒被打斷了,望著眼前的沈宜之。
她的記憶慢慢甦醒,拍攝時間接近三十個小時,沉浸在劇情里這麼長時間,她幾乎都要忘記開拍前的事了。
「你怎麼還在?又沒有你的戲份。」沈宜之的戲份昨天白天就結束了,她完全不用一起熬著的。
寧稚站起來,揉了揉眼睛,疲乏的困意這時候終於像開了閘的洪水沖盪在她的四肢百骸里,腿都重了起來。
「熬夜不好的,你沒有戲份就應該睡覺。」她下意識地握了一下沈宜之的胳膊,「而且你前天還喝多了。」
想到喝多了,寧稚就擔憂起來:「你真的要注意,你酒量太淺了。」
沈宜之就知道她不會忘了這事,只好低低地應了:「嗯。」
試圖矇混過去。
寧稚還沒完,她開拍前沒說完的話,這會兒沒人注意她們,忙都跟沈宜之講了。
「娛樂圈很危險的,我之前見過一個新人被灌醉了帶走,不過蘇總說那個新人是自願,可是……」寧稚覺得這樣很不好。
「總之這麼亂,你要有防範意識,而且,你酒意上來以後……」寧稚斟酌著用詞,好一會兒才含蓄地說:「非常吸引人。」
要是被壞人盯上怎麼辦,她是比較有地位,可萬一遇上那種不顧後果的人呢?
沈宜之聽到她最後半句話,說不上是羞是囧,只儘量平靜地說:「我知道了,你別講了。」
她顯然不想提,寧稚這次感覺到了。
她沉默了幾秒,低頭看到自己握著沈宜之的手臂,她鬆開了,垂下了手。
她突然意識到,她是不是越界了,仔細一想,她近期確實越來越跟沈宜之走得近,也越來越隨意了。
垂在身側的手捏了捏拇指,她點頭:「好吧。」過了幾秒鐘,她還是沒忍住,「下次去酒局,要記得帶助理,帶機靈點的,能擋酒的。」
語速很快,話音在最後幾秒驟然截斷,隨即,她笑了笑:「好睏啊,我要去睡覺了,你的車子躺不下,我去我自己的車裡了,你也快回去吧。」
她說著打了個哈欠,眼尾染上了一圈紅,水光微閃,不知道是困的,還是別的什麼。
她說完,加快了步子,周圍還是有好多人,大家都在整理道具,收拾各種拍攝用的機器,平城的戲份暫告一段落,明天就要去別的城市拍了。